【当代作家】王晓露||妈妈的手
妈妈的手
作者:王晓露
前些天,一位朋友看着我的手爱惜的说:“有点粗糙了,擦点护手霜吧!”我笑了:“没关系。我做事多,洗手多……”前面的许多时间,对“做事多”这样的事实,我不会这么坦然。以为“做事多”,是一种自己无法挣脱的受苦,是一种被他人挤兑后的妥协,是自我无法摆渡的苦难……从容不是一日一时一事的从容。从容是对整个人生中人、事、物的领悟。我是靠自身亲历亲为的俗人,我的手不可能是玉手。
关于手,它像一个课题一样,许多年来一直在我心里情感着、理智着。最触动我的一次是十多年前,厨房里传来上小学一年级的小友的声音:“爸爸的手是翻报纸的,妈妈的手是做家务的,我的手是弹钢琴的……”我当时反应强烈,厉声喝住小友:“谁说的妈妈的手就是做家务的?”小友稚气的说:“书上就是这么说的。”
我在一种委屈不满中,看着自己的手忍耐、妥协。从那时起,我开始去想我妈妈的手。我没有读小友这样的课文,可妈妈的手并没有因此而细腻而高贵。相反,妈妈的手被人遗忘,我也难得去想妈妈的手。妈妈的手,八小时内,握粉笔、铅笔、钢笔,八小时外,她的手种菜、喂猪、喂鸡、做鞋、给家人理发、裁剪衣服……样样拿得起放得下。
辛劳的妈妈,每次要做辣椒面时都把她之外的人赶开,说:别被飘散在空气中的辣椒粉呛着。我青年时回家,主动切青椒炒菜,妈妈如护三岁时的我:“……辣椒辣手”,惊慌的从我手里抢过菜刀……那时,我心疼的看着妈妈的手一言不发,但几乎是转过身就忘了。后来成家了,知道所有的家务都得从女人的手上日复一日的翻拣后,才能有我们认可的模样,便对妈妈说:“能买的就别自己做了吧!”妈妈会心的对我笑着,笑容背后,我总能读到她没有说出的话:“生活不这样过,还能怎样过?”、“你能不这样辛苦我就心满意足了”、“我苦点我能忍受,你不要这样辛苦就行了。”……这是妈妈盼望儿女好过她的笑,是人类传达给未来的笑,是抹去“妈妈的手是做家务的”委屈的笑。
妈妈也是她妈妈的孩子,妈妈也有心疼她的妈妈。妈妈的手,就是妈妈们的手。妈妈们的手都是握着生活的手,妈妈在,儿女们那点贴心的温暖就在。妈妈的手的功用,就是为家为儿女。妈妈的手的牺牲,就是妈妈最具象的牺牲。
妈妈的手,到老年骨感、硬直、少了几分灵活,但自己穿的、吃的,至死也是自己经手。如果经手是一种满意、踏实、硬气,那妈妈的手的另一种牺牲就是成全自我内在最贴心的需求。老年的妈妈用她的手细心的感受着活着的滋味,一粥一蔬,一冷一热,自知自省,自在自得。妈妈的手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可于她的内心生活,妈妈的手是她的他者,合心合意,只在一双手的收放之间。
好多天过去了,朋友爱惜我的手的语气伴着妈妈的手的温暖,萦绕着我的双手,一举一动,一伸一收,我都知道那点粗糙在哪里,为什么粗糙。那点粗糙是生活的本真、是自我对自我的呵护。那点粗糙是对生命细细体悟后留下的不在话下的小小痕迹,是一代又一代的妈妈们留给我的坦荡自立。
作者简介:王晓露,女,1966年出生,汉族,贵州省遵义市人,无党派。2007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1985年毕业于水电八局技校,1996-1997年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学习,遵义报业集团退休人员。已出版散文诗集、诗集、散文集、散文诗歌合集共七本,至今笔耕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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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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