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旅草(六首)
作者:甘建华
圣彼得堡的清晨
清晨六时的北方首都,圣彼得堡
尚在宿酒梦中,风刮过的街道
清冷干净,空旷而又辽阔
举目所见,皆长长的火柴盒式建筑
难得看到早起锻炼者,街角踅出
花甲妇人,牵着目光迷离的狼狗
身上并无雍容华贵的皮草
偶尔有一两个大红鼻子酒鬼
扶墙而行,乜斜着眼睛
嘴里嘟囔天语,无人能够听懂
抢劫的传说甚多,地导一再暗示
——土豆!土豆!注意了!
而城市的壮观与美丽,自不待言
涅瓦河畔十二月党人广场
四五丛白鹃梅,开得分外艳丽
烈马上的彼得大帝,从各个角度
看上去,威武雄壮,极有气势
教堂的钟声飘过来,又闻普希金之问
“你将奔向何方?将在哪里停蹄?”
在圣彼得堡看《天鹅湖》
普希金剧院前,广场中心
一代英雌,叶卡捷琳娜二世
披着华丽的斗篷,手握权杖
头颅高昂,雕像下跪伏着
侍女,和一帮宠臣奸夫
俄罗斯,一国之母的淫荡
没有人在乎。行程逾两万步
拖起脚杆走路,但到了
圣彼得堡,焉能不看一场
经典芭蕾舞剧《天鹅湖》
俄罗斯人的体形,天生善舞
两腿并拢,中间没有缝隙
乐队演奏,与国内也有不同
太累了,脑袋时不时地鸡啄米
该鼓掌时,却也会跟着拍手
四只小天鹅,1200元一票的期待
出来了吗?出来了吗?……
皇村颂
念叨这儿,已近半个世纪之久
皇村,天才少年成长的地方
阿赫玛托娃之星,亦于此升起
木柴烤的鳕鱼,橙色罗宋汤
都不是我之所欲。街边的月季
竞相开放,水边天鹅比赛着呖呖
触目皆绿,处处回光返照
女皇在行宫欢宴,权贵们正勾兑
新的阴谋,多少艳情一夜倾倒
多少英雄人头落地。缪斯降临
普希金的小房间,突然间大放光明
而渔夫和金鱼安在?生活诱骗了
预设的决斗,太阳和月亮的诗歌
清辉,有幸照耀过我的面庞
而何日再见的泪水,慢慢溢出眼眶
莫斯科新圣女公墓
所有其他人的坟丘,在叶利钦墓碑前
全都黯然失色。一面俄罗斯国旗
剧烈地飘荡,浓缩了国际社会
以及北极熊的时代风云
这块墓碑,由白、蓝、红三色组成
白色,来自中国的大理石
蓝色,意大利马赛克
红色,巴西斑岩
其实,这是关于忠诚,关于友谊
甚至关于背叛,最合理可信的诠释
所有幸运,都在那次郊外打猎时注定
上帝,亲吻了比野猪更厉害的人
就这样,俄罗斯首任总统,将一条苦命
托付给了继任者,没有提任何要求
从此浪迹四海,成为一个幸福的老头
殁后,右侧留下一块空地:等待普京!
俄罗斯人的脸庞
芬兰湾南岸的森林中
圣彼得堡夏宫
富丽堂皇
超出了我最初的想象
地导随手一指
瞧!那就是彼得大帝
所有见过他的人
都说画像就像他生前一样
哟!他多像我在青海高原
见过的鞑靼
无论是黄褐色的皮肤
高高的眼眶,与尖尖的下巴
还是窄长的脸型
突出的颧骨,与厚唇
都有着
再明显不过的混血特征
恍惚间,回到六七百年前
成吉思汗的铁骑
践踏过俄罗斯帝国
广袤的国土
历史的斑斑血迹
依然涂抹在
这个国家的脸上
无法擦拭
谁的符拉迪沃斯托克
在乌苏里江以东
中国的土地上
我却成了一个异乡客
身边都是老毛子绯红的脸
有着粗壮长毛的胳膊
和一颗颗蒜头鼻子
风雪中的符拉迪沃斯托克
连街头的狗
都打着典型的俄罗斯哈欠
那么,我的海参崴呢?
我的海边的晒网场呢?
我古老的肃慎先民呢?
我虚词丰富的满语呢?
我族人心中永远的痛呢?
不平等的《瑷珲条约》之后
曾经被无限崇拜的斯大林
真的有过那么一个
格鲁吉亚人吗?
被残杀或强制流放的
几十万满汉同胞
远东乌云下的幽灵
能否回答
一个中国公民的耻辱与疑问?
新西兰 澳纽网出品
编辑: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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