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年拿出因间谍罪入狱的妹妹宋春善的照片。 CHANG W. LEE/THE NEW YORK TIMES
首尔——养鸭场工人宋春善（音）在朝鲜的劳改营中忍受了两年半的时间，她说自己后来被迫为朝鲜秘密警察，即国家保卫省工作。后来，她于2018年脱北，逃到韩国。她通过学习成为了养老院护工，同时还兼职做服务员。
后来，韩国反间谍官员追查到了她在朝鲜的经历，他们说她参与了引诱或勒索在韩脱北者重返朝鲜的行动。
44岁的宋春善说，住在韩国期间，她别无选择，只能做朝鲜间谍机构要求她做的事情，而且她不知道自己是协调计划的一部分。尽管如此，韩国官员还是在5月将其逮捕，指控她为朝鲜的国家保卫省提供协助。在那之后，她的案子提供了一个罕见的机会，让人得以一窥朝韩之间围绕着居住在韩国的脱北者进行的暗斗。
在金正恩的领导下，朝鲜一直在密谋利用一切可能的手段，包括招募宋春善这样的人，将韩国的脱北者带回以前的祖国。但韩国反间谍当局同样决心挫败朝鲜的行动，仔细甄别像宋春善这样新来的脱北者，逮捕朝鲜行动的相关人士。
周二，首尔南部水原市的一家法院判处宋春善三年监禁。她不但没有享受到新的自由，反而被关进了韩国的牢房，成为她前后两个居住国之间的间谍战棋子。
宋春善在8月从监狱寄给她姐姐的一封信中说：“当我来到韩国时，为了在韩国重新开始，我承认了我在朝鲜所做的一切。”她的姐姐也是一名居住在韩国的脱北者。“我是被迫做这些事的——但他们说这并不能消除我的罪行。”
自上世纪90年代以来，已有超过3.38万名朝鲜人叛逃到韩国。但自从金正恩10年前掌权以来，至少有28人神秘地重新出现在朝鲜。他们是如何、以及为何回到自己冒着生命危险逃离的极权国家，一直是韩朝关系中的一大谜团。（韩国官员担心，近年来失踪的数以百计脱北者中的一些人可能最终也去了朝鲜。）
宋春年谈到她的妹妹时说：“她必须合作才能活下去，她别无选择。”她妹妹因帮助朝鲜引诱叛逃者而被判入狱三年。 CHANG W. LEE/THE NEW YORK TIMES
朝鲜利用返北者进行宣传，安排新闻发布会，他们描述了他们多么幸运地逃离了韩国的“活地狱”，回到“祖国的怀抱”。
宋春善的被捕表明，韩国的反间谍官员并没有坐视不管。根据提交给国会的政府数据，在2009年至2019年期间，他们逮捕了至少14名以脱北者身份进入韩国的朝鲜人，指控他们执行间谍任务，包括将脱北者带回朝鲜的阴谋。
宋春善在法庭上讲述了她前往韩国的过程。她来自稳城市，这里靠近中国边境。2016年国家保卫省招募她时，她在做汇款中介，帮助脱北者将现金汇款给他们在北方的亲属。
汇款中介是非法工作，国家保卫省给了她一个艰难的选择：在劳教所服刑或与特工合作。对于已经进过一次劳教所的宋春善来说，选择是显而易见的。2007到2009年间，她因在饥荒中非法进入中国获取食物而在劳教所服刑。
“她必须合作才能活下去，她别无选择，”2019年脱北至韩国的姐姐春年（音）说。
周二的法庭听证会将宋春善送进监狱。在听证会上，审判长金美京（音）驳回了她的上诉，称她帮助朝鲜秘密警察也是为了个人利益。
宋春善在受审期间承认，她曾向名叫尹哲南（音）的秘密警察特工提供了一名居住在韩国的脱北者的电话号码，她是在做汇款中介时认识这个人的。她还承认打电话给该脱北者，要求他帮助尹哲南，谎称该特工是她的丈夫，为试图联系在韩国脱北者亲属的朝鲜家庭工作。
检察官说，在脱北者的帮助下，尹哲南在韩国找到了三名脱北者。他试图通过让他们的朝鲜亲属与他们通电话来说服他们返回朝鲜。其中一名脱北者是姜哲宇（音），他的女友也是一名在韩脱北者，他们于2016年通过中国返回朝鲜，后来出现在朝鲜电视台节目上。
8月，在韩国坡州附近的朝韩边界上，朝鲜（远）和韩国（近）的旗帜在风中飘扬。 IM BYUNG-SHIK/YONHAP, VIA ASSOCIATED PRESS
2016年8月，国家保卫省派宋春善前往中国监视那里的朝鲜移民以及帮助他们脱北的基督教传教士。该部门给了她一个代号：菊花。但两年后，她逃到了韩国，在那里她向问讯人员透露了她为朝鲜国家保卫省所做的事情。
她的律师朴宪洪（音）说：“当她从问讯中心获释，在韩国过上新生活时，她以为自己是无罪的。”
然而，宋春善不知不觉地卷入了针对脱北者的激烈间谍战。
在金正恩的领导下，朝鲜加强了对中朝边境的控制，中国是脱北者的主要逃生路线。朝鲜还加强打击了从中国走私的韩国电视剧和音乐，脱北者通过这些内容了解到韩国的生活。
这些镇压的部分结果是，抵达韩国的朝鲜难民人数从2009年的2914人下降到2019年的1047人。由于大流行导致进一步的边境限制，这一数字在去年骤降至229人。
朝鲜称脱北者为“叛徒”和“人渣”。但其网络宣传渠道也对脱北者的家人进行采访，他们含泪呼吁脱北者回家，告诉他们如果他们回家，金正恩承诺会原谅他们的罪行。
韩国加强了戒备，逮捕了伪装成脱北者的朝鲜特工，这些特工进入韩国执行暗杀脱北者或引诱他们返朝的地下任务。
但是，韩国反情报官员也有在疯狂追捕朝鲜间谍的过程中捏造证据的历史。2016年，韩国宣布12名年轻的朝鲜女服务员和男经理成功脱北，称他们的叛逃是一场针对平壤的重大叛变行动。那位经理后来说，这是韩国的国家情报局和他密谋计划的，违背她们的意愿将她们带到这里。
朝鲜脱北者郑光日说：“宋春善认为，当她叛逃到韩国时，她逃脱了国家保卫省的控制。”郑光日领导了一个致力于朝鲜人权的民间组织“拒绝枷锁”。“但在韩国等待她的是反间谍官员，他们急切地想要在对抗朝鲜上做出一点成绩。”
Choe Sang-Hun是《纽约时报》首尔分社社长，负责报道朝韩新闻。
来源: 纽约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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