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凯闽
6月的一天,才吃完饭离开餐馆开车回家的路上,八十多岁的老母亲突然说下个周末她要请家人聚餐。我非常诧异,又吃饭,而且这吃饭的日子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也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特殊性。我问:“吃饭的理由是什么呢?”
“我来新西兰23周年纪念日呢!”
“哇噻!是要庆祝一下,都做了23年的老鬼婆了!而且现在还是很有知名度的鬼婆呢!”
对比强烈的往事一幕幕又再次浮现。
母亲来自江西农村老区,没有什么文化,更谈不上有啥耀眼夺目光彩照人的文凭了,陪父亲到了福建,学习了一丁点文化,能看能读能写。这一代人经历过人间一趟趟改天换地炼狱般的苦难,也穷怕苦怕了,父母亲刚来新西兰的时候,上公厕也是要拿很多公厕纸的那种。
看到不喜欢的事情,立志为之改变而努力做点什么,也不枉寒窗苦读追求真理几十载,我想这是读书人应有的本分。
我是很不客气地批评他们:家里虽然穷,难道就穷了这几张厕所纸?别人怎么做我管不着,我只管我们家人要做好自己!我也要求才几岁的女儿也批评、教育、监督他们。他们就从厕所纸做起,慢慢有了进步。
由于他们不会英语,在外被怠慢,回来抱怨说这是种族歧视。我不直接批评而是调侃戏耍:怠慢的眼神和神色是种族歧视,那么被骂被打就更是种族歧视了!这就像两个人瞪眼、斜视、吵架和打架,输的一方抱怨是种族歧视,但如果赢了还是不是种族歧视?自己技不如人、便秘、拉不出屎,却怪抽水马桶有种族歧视没有吸力,是不是都是一样一样滴?说得他们都昏倒了!
我跟他们说,种族歧视在司法上有很严格的定义,不要滥用,否则就很可能堕落到为自己的无能进行扯!这也是很没有自信的一种表现。
由于做出了点学问,我被要求参加2004年1月在Nelson举行的国际学术会议。在西方国家,与会人员带伴侣、未成年子女参会是人所尽知的基本人权的内容,无可厚非。但我提出了额外要求,要带父母亲一起参加。奥大常务副校长非常诧异,问理由是什么?我说按中国传统,父母亲跟随儿子,如果他们不能同行,我就不能去参会了。副校长说给他一周时间,由校务会议决定后,告诉我结果。因为会议费用是政府拨款,所有开支都要经议会审查。
之所以为父母亲提出这个匪夷所思的额外要求,因为父母亲在大陆参加、组织大大小小的会议无数,我想让他们见识见识西方是怎么组织国际学术会议;其次,一向桀骜不驯又自命不凡的我认为做出的小学问的价值也一定会大大超过这个额外的要求。
一周后,学校批准了我的额外要求,会议行程、各国参会人员名单、住宿的房号等等在校网上公布。我们家是世界各地唯一一家最大的参会代表团。因为住的房子是独门独院、房间数要比其他参会人员多的那种。
我要求家人在家吃饭全部都要用刀和刀叉,以应对赴会用餐之需。我对家人说,西人吃饭的桌子都比较小,以示亲热,如果餐具用不好,把自己盘中切割的食物弹跳到左邻右舍,那糗就丢大发了!其次,金属餐具不能在盘中发出太大的声音;最后,如果餐具不慎掉到地上,不用紧张,再拿一套就是,但如果把餐盘都吃到地上去了,那就太尴尬了吧!
我也给十来岁女儿一个政治任务,每天都要教爷爷和奶奶使用餐具,而且要在出发前必须教会。
当然我也做好了充分准备,第一天正式赴会用餐前,家人先吃点点心再去,点的餐不要太多,吃不饱、吃不来、紧张、手抖等就少吃,回来再吃。总之,坐姿要正,吃相要好!
一周的开会期间,我担心的上述所有事项居然都没有发生,足见小不点女儿日常教学的卖力和用心,以及上了年纪的父母亲每天学习的努力和用功!
报到时间是正式开会前一天下午2点以后入住,会议最后一天的下午12点前必须办好退房手续。规定时间之外的住宿费用自理。
会议餐是从第一天会议的上午茶、午餐、下午茶及晚餐到会议最后一天的午餐止。报到日的餐费以及会议期的早餐全部自理。这与在大陆开会是天壤之别。
开会的第一天按网上公开的议程直接进入学术主题,没有党和国家领导人或教育部领导等等官衔职务人士以示无比重视虚头巴脑冠冕堂皇的致辞,他们只管拨会议经费,做脸面就不是他们的事。因为浪费学者的时间就会让人类在黑暗中摸索更长的时间!
由于我们一家5口人,包了半张餐桌,南半球第一位获得世界最高数学菲尔兹奖的Vaughan Jones、新西兰皇家科学院院长、奥大常务副校长、牛津、哈佛的教授等来自世界各地的大数学家都轮番跟我们家就坐过,女儿担当翻译。
我后来这样问父母亲:你们都是数学的门外汉,这次来开会,有没有感觉到被种族歧视?另外这些有文化有知识的大数学家的屁股把桌子椅子都坐升值了,你们也跟他们一起坐在这些桌子椅子上,你们每天洗澡的时候都要认真看看自己的屁股,有没有感到自己的屁股也跟着升值了?如果升值了,每天就不能洗得太重太干净!他们都被我说得快晕过去了!
按西人开会惯例,有一顿晚餐是所有参会人员非常期盼的BBQ Party。那晚掌勺的清一色都是世界著名大牌的数学家,没有名的教授或只是副教授及以下的人士都没有资格忙乎。那场面那是将探讨学术的抽象揉进了要满足近200位大人、小孩晚餐的BBQ烧烤,手忙脚乱烟熏火燎,升腾的都是调侃、戏虐,大家嗨得不行不行了!
但父亲却说这是这些天最难吃的一顿饭。母亲笑他:“难吃?你以为你很厉害?有手艺?你连上去的资格都没有!”他们的这回对话把我笑晕了。我说这是种族歧视,这些大教授自视才高八斗、霸占烧烤、手艺又差,凭啥不让你们露一手?
奥大数学系系主任的太太看见女儿Lisa跟我们粘在一起,就对我们说,可以叫女儿去一个房间玩,她的两个女儿在那儿做Baby Sister,而且做过多次做得很专业。父母亲和太太带着Lisa就过去看了看。两个Baby Sister 年纪跟Lisa相仿,照看许多小孩,陪他们一起玩,有条不紊井然有序。
我对家人说,前些年参加在Kaikoura举办的一场国际学术会,餐厅选在Maori历史建筑Marae。受场地限制座位有限,会议第一天就宣布每天约十几二十人需轮流没有饭吃,自己解决。才试行了一天,第二天会议宣布,每天没有饭吃的名额全部由世界各地最著名的教授及家人轮流。
我问这种事若发生在我们曾经操办会议的大陆,没饭吃人员怎么安排?
首先大陆不会有参会人员太多而使有些人没有饭吃的情形发生,随便在餐厅的某个旮旯角落多挤几张桌子就解决了。但在新西兰,餐厅最多坐多少人是由当地的Council核准的,谁都不敢违法。其次,在大陆若真发生有些参会人员没饭吃的情形,要排也是先排给各地给基层领导开车的司机,如果还不够,顺位再排,也是排给最基层的领导,谁也不敢排给最大领导的司机。对不?
调侃归调侃,但国际上这些数学泰斗们以及家人们的身先士卒、对比强烈的一幕幕让我们全家很受教育也很感动。
我还给他们讲过个故事。我还在大陆的时候,地委书记出国访问回来私底下说了件事。访问期间有一天空闲大家出去玩,书记不想去就一个人待在酒店,在餐厅用餐时他点了份餐送来一份汤,喝不来就又点一份餐,又送来一份汤;他再点,还是一份汤。送来三份不同的汤。父母亲与当年在场人员一样大笑不止,我说我当时没笑。书记问我你在想什么呢?我说:“我很佩服书记肯把自己在外的窘态非常坦荡地说给大家听,没有多少领导肯这样做。其次,我若拿着餐单,都是英文,虽然认得字母,但串在一起,我也不知道是啥东东。我在想我要怎样点餐才能避免这种窘境。”
我把这个问题抛给父母:“你们怎样点单才能不重蹈老书记的覆辙呢?”他们楞住了,也笑不出来了!
我是这样分析给他们听:老书记不懂英文肯定都是在汤这一类的栏目里挑挑拣拣,故挑的都是汤;其次,汤在西餐里通常都是最便宜的,老书记为了节省外汇,拣便宜的挑,也就自然掉进了汤的栏目坑里。这是老一辈人的使然。
这次参会也使他们渐渐喜欢上了西餐。会议结束后,我们历时一个月驱车从荒无人烟的西海岸到风光无限的东海岸,从中部的世纪冰川到第三大岛Steward Island,走进了也许是世界上最小的只有两个人的小镇,男的自封其为男市长,女的自封其为女市长,在国道两边有邮局、杂货店、餐馆、汽车旅馆、动物园等等。有游客来时,他们各顾马路两边众多的店家,生活惬意,无忧无恼!
由于自驾,行程漫无目的,想改就改,想去哪就去哪。有“逢山开道、遇水架桥”的那种气派。但在但尼丁这种“逢饿搞吃、遇困找店”的写意得瑟碰到了麻烦。快晚上9点了,没找到住的。因为所有宾馆、酒店、汽车旅馆、民宿全都客满。家人也都做好了心理准备,这晚得睡在车里一宿了。
当年不像现在有GPS,手机也没有网络功能。根据旅游地图指引,我朝附近一个有公厕的公园开去,我对家人说,选个树底下过夜,这样露水不会太大。
车在山路行驶时,突然发现路边树上有个B&B(民宿)指示牌,我立即再次改变方向朝这个B&B开去。到了店家停车场,我叮嘱父母和女儿在车上等着不要下来,我和太太进去问问。
老板娘约四五十岁年纪,风韵犹存,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个美人胚子。她穿着睡衣接待了我们,并告知已经客满了。我问能不能在客厅或过道让我们过一宿让我们洗洗澡呢?因为车上有我父母和小孩总共5个人。老板娘愣了一下说道:“赶紧去车上叫他们进来吧,外面很冷。你们就住我的卧房吧,多打张床。”她居然把她的闺房给了我们。
“哪你住哪?”我问道。
“我去朋友那里将就一晚。”
“这么晚了,行吗?”
“行!”
她的通融和善良着实让人感动,迄今难忘。
她给我们介绍咖啡、茶、杯盘、餐具的位置。通常B&B会给住客提供早餐,但我们是临时来的不速之客,人家肯定没有准备我们的份额。我对她说:“我们就不用早餐了,不要影响了其它住客的早餐。”
她回道:“你不用担心。麦片已经足够。我明早只需去农场多带点牛奶、面包过来就好。在但尼丁,牛奶面包怎么可能会不够呢?”说得大家都笑了!
我对家人说,洗澡的时候动作快点,手脚轻点,尽量缩短冷热水在水管中流动的声响,不要影响住客的休息。
那晚,全家人都睡得很死很香,也许是累了,也许是珍惜来之不易老板娘的闺房!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漱洗,老板娘就已经来了,为我们一家准备好牛奶、面包等早餐。她的房子位于山腰,硕大的花园齐整漂亮,比起我孩时读书时课本中描绘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陶渊明的世外桃源不仅更壮观、宏大,而且有妖雾弥漫、妖精要来的地气,既平和温馨也更撒野、更原始!
我们家人逐一与老板娘拥抱告别,对她的热情、善良、真诚和周到的安排照顾表示感谢。她说她很高兴认识我们一家,下次来但尼丁玩时,欢迎再住这儿。不过一定要提前预约,她打趣道:否则真的要住进树林里了!
这一路纯朴憨厚的民风,漂亮原生的景致,简单写意的生活,令人难忘。都懒得回为区区五斗米得折腰的奥克兰了!有七绝云:
阳光明媚惹花香,
燕舞莺歌找洞房。
处处早春争暖树,
懒开醉眼看人忙。
父母亲也将他们在新西兰多年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所感与别人分享。
一位来自大陆的老人家患有季节性心脏病,每到一定的季节他和老伴就得回大陆到处托人送红包找专家住院医治。在大陆能够找得上关系治病,那是一种有地位有能耐的象征。因为他们得到的资讯是新西兰的病例不够多,医生的水平不够高,医术也不够好等等。
当母亲告知他们父亲住院动手术的经历时,他们总觉的如天方夜谭一般。他们问:“动手术的医生是不是医院的领导?“”是主治大夫还是主任大夫?”“给了多少红包?”等等。
母亲告诉他们:动手术的医生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送什么红包呢?就是查房时见过几次面。医生决定可以出院了,立马卷行李回家。就这么简单啦!
有一回不到季节,老人家心脏病提前发作,老太太乱了阵脚居然打电话给父母亲拿主意。母亲把其家庭医生的电话号码和地址告诉他们,小孩载着他们来到家医诊所。家医一听诊立即打111叫来救护车直接将老人家送进奥克兰医院。
老人在奥克兰医院住了一周,没有吃任何药物,仪器检测后,医生给他做了一次电击手术,观察2天后就出院了。
一天晚上,他们来父母亲家表示感谢。他们亲身体会到了父母亲给他们讲的天方夜谭般的经历。老人家对医院医生护士对他的护理尤其是帮他把大小便、洗澡,测水温是不是太凉还是太热等等无微不至非常感动。老人家动情哽咽道:“医生护士的护理比亲生的儿女的照顾还要好还要尽心!”这一幕因我去看望父母时被无意撞到。我赶紧安慰道:“您病刚好,千万不要激动,这是这里医生护士的职责!”
事后我跟父母亲说,抽空委婉跟老俩口说一下,以后碰到这种突发生病的事,不要六神无主问别人而耽误医治时间,而是直接打111叫救护车,以尽可能快的缩短医生护士到达施救现场的时间。
2016年父亲去世后母亲一个人生活,虽然家庭医生告诉她可以去养老院生活了,但她坚持自立!
如今她去咖啡店吃饭,若服务好,她还会给小费。
有一回应奥克兰医院护士来电之约去接痊愈的母亲出院。在医院,护士非常惊讶地给我说件事:母亲给医院提了个意见,说医院三餐的餐具不够铮亮,也就是没有polish(抛光)。这位洋人护士说:医院很震惊,因为过去从来没有人质疑这件事,你母亲是第一人。我惊讶地问护士:“这么难的问题,我母亲会用英语说?而且我母亲说的英语你们能听懂?”她哈哈大笑道:“现场有翻译。”
还有一回,社区医院派护工每周3天固定时段帮助母亲恢复腿部肌理功能。护工是一位60多岁的白人,陪她散步,线路早已划定。看到她走累了,赶紧找张椅子给她坐,一路上陪她聊天、讲笑话,听不懂就用滑稽动作表演比划,逗她开心。母亲很高兴也很感动。
护工结束工作的最后一天,母亲要请他喝咖啡以示感谢。护工护理过的老人多了去了,但亚洲老太请他喝咖啡还是首次,而且咖啡是洋人的文化不是亚洲人的文化。护工说还是我请你吧。母亲不同意。那就AA。母亲依旧不同意。护工说那就在附近选一家吧。母亲住在St Lukes,周边咖啡店大把。但母亲坚持要去Reuben咖啡店。护工非常惊讶,这亚洲老太英语不咋滴喝个咖啡还这么挑剔讲究。护工告诉她这家店很著名东西不便宜,而且在市中心停车也很困难。但母亲执意选这家。护工非常犹豫地带她来到店里。母亲为他买单。护工在店里恍然大悟这亚洲老太对生活苛求的缘由!把这段日子的趣事和疑惑和盘端出,笑死我们了!
去年5月的一天,新西兰的lockdown降到2级,我去看望老娘。她一个人住老人公寓,不会上网也不会微信,从不拿免费的中文报纸看,最多看看电视,而且所有的中文电视都是转播大陆的节目以及神剧在这个台播放完就到另一台播放。老爷子在世的时候跟她争辩问题占不了上风就说“这老太婆没有文化,不读书不看报!”
因为疫情隔离一个多月后相见,老娘居然对我说美国总统是个草包!我很吃惊,从大陆乡沟沟里出来的她又被困在这小房子里,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论文凭没文凭论文化没文化论思想没思想,为什么认为“让美国再次伟大”的川普会是个草包呢?她说:“注射清洁剂能够杀病毒,不是草包是什么?”
OMG!这老太婆的眼力劲好像比那些有文凭有见地又油腻的所谓“川粉”们更简单、直接、毒辣!
今年七月的一天我和母亲去父亲的墓地转转,因为疫情的原因,许多过往固定的时日安排都被打乱了。
走进南半球最大的陵园,一眼望去,就我们两个人,非常安静。看来天堂春风杨柳依依静好,没有人世间病毒蔓延心惊肉跳的烦恼。
母亲说多年前她和父亲一起回大陆在街上偶遇文革造反派,他热情地与父亲握手寒暄后要与母亲握手,但母亲不伸手。他讪讪说道:“您还记恨我啊?”“谁敢?”
我记得这个家伙,当年我大约五六岁吧,他把大字报贴在我们家进出大门的门框上,不是门上。还警告我们兄弟俩不准碰大字报。进进出出得弓着腰爬进爬出了!母亲回来一见大怒一把就撕烂大字报,提来一桶水冲刷门框上还未全干的浆糊。造反派冲来,两人一阵大吵。只记得母亲歇斯底里道:老娘是贫下中农!你要贴老张的大字报就贴到他蹲班房的五七干校去!
那噩梦般的场面令我非常战栗、害怕、颤抖,生怕母亲吃亏。我不知道“贫下中农”是什么东东,但从此知道“贫下中农”是那个神经病年代还有点用的护身符!
记得文革一结束,放出来的父亲领着家人去一起刚放出来的老领导家玩。他们感慨道,这位造反派在老领导戴着高帽被批斗游街时上去揍了老领导,以示其红卫兵革命的彻底和造反派的坚决。但现在看到老家伙们又放出来了,就已经来过老领导家给老领导认错赔罪。这反应也太快了吧。因为当年老毛刚死不久,尸骨未寒阴魂不散,谁能吃得透下一场是啥形态的运动?就像老邓一般一下出山一下收山三起三落,谁说得清呢?但这造反派与时俱进的政治嗅觉比狗还灵。老领导很大度不计前嫌想留他吃饭,阿姨一听就火大:“吃个屁!喂狗狗还懂摇尾巴呢!”
故我从小到大到老至国外,对闹过我们家的红卫兵造反派切齿痛恨终生不原谅。
母亲愤愤不平地说:“这种人居然还能提拔。”
想来也是。世界各国对纳粹成员,不论当年是多么年轻少不更事,即便现在已是90多岁没有多少天可活也做不动恶的老翁了,一旦发现不论文职还是军职皆送入班房。但大陆对手上沾满血的文革造反派不仅宽容却还能提拔。
我安慰母亲道:“他都把自己那么嗲的老婆都贡献出去了,提拔也属正常,也应该啦!”
坐在父亲的墓前,只觉的有元曲《清江引》:
待还与您相见时,
不道人间事。
不是不修书,
不是无才思,
天样纸写不尽恶心事!
还是说点开心事吧。我对母亲说:“网络上许多洋人粉丝说我是William Waiirua的兄弟,还有人说我是他的父亲。真没想到你跟老爸那么早就搞出个儿子或孙子暗藏在新西兰了,厉害啊!”
“切!”
母亲来新西兰23年,跟着我们走南闯北,足迹遍及欧洲、美国、日本等世界上近20个国家。这位大陆农村老区出来的老太太,先天不足,平实无华,但肯用心学习完善自身,其蹒跚但坚韧的脚步不仅步进了欧洲达官显贵的皇宫,走进了世界艺术品的殿堂,还溜进了主流社会的社交媒体,走上了主流社会的电视栏目。
作家海明威好像曾专门对山沟沟里出来的母亲说:“优于别人,并不高贵,真正的高贵应该是优于过去的自己。”
我们挺为母亲晚年的巨变欣慰和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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