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西兰,奥克兰。
每个星期天,是这个文学沙龙聚会的日子。人们或正襟危坐,或懒散地斜靠在沙发上,说着跟文学有关的话语。
有一个人从来没有到沙龙来过,可是他却从来不被人们认为缺席。沙龙里永远摆着这么一张椅子,椅子上一直放着这么一张纸条,纸条上是这个人的名字。
于是有了这个故事。
一年前的圣诞节过后的几天。
柳接到一个客户打来的电话,说他店里的电子收款机不工作了,问可不可以派个人去帮助检查、维修一下。公司还没有正式上班,好多工作人员还在休假,于是柳只得自己去到客户那里。
找到工作单上面的地址,把车停好,看见门楣上那遒劲的三个中文字招牌,柳才意识到是又来到了 M的饭店。
处理完电子收款机的事,柳要走了, M问他,有没有两分钟时间,坐坐说会儿话,柳有些感到意外。还是在不久前,他和同事们到这家餐馆来吃饭,看见 M从灶间出来。( M曾经在本市中文报刊中发表过许多文章,然而他却突然辍笔,人们再也难得读到他的文字了。)不期在这餐馆里邂逅,柳自然感到意外,他高兴地上前搭讪,却被 M委婉地闪开去。柳伸出的手尴尬地停留在空中好一会儿,才自我解嘲地搓了搓,揣进裤兜里,其实,他当时恨不能扇自己几个耳刮子。
因此,这一次当 M请柳坐几分钟的时候,他又意外了一回。
M 把柳让进一个角落的桌子旁, 给他开了一支罐装绿茶。“你看到了你的文章。” M对柳说,“今天我想利用这个机会跟你商量,我们可不可以,定期不定期地,在一起坐坐,谈一点创作上的体会,或者以沙龙的方式,多结交一些对文学有兴趣的朋友。你的看法如何?”
大概 M是记不得那天尴尬的事情了。既然如此,自己也就放下了吧。柳对自己说。
“试试看吧。”没有太多的交谈,他俩就这样定下来了。在各中文报纸上发了社团消息,第一次聚会,竟也有六、七个人。
他们给自己的这个聚会起了个名字,叫“阳光屋檐”。
这是个既没注册、又没登记的组合,自然也就没有章程、规定等这些条框。有的人不感兴趣,走了;又有别的人看到报上消息,来了。就这样去去来来,几乎每一次都有新面孔加入。有那么七八个人,就这样留在了这文学屋檐下面,再也没离去。星期天这个日子渐渐地成了他们的节日,来到这里,除了可以休憩被工作或生活劳顿了一周的身心,似乎还可以凭借文学记取或忘却尘烟中那些让人欢喜让人忧的事情。
如果就这样日复一日,那么,这沙龙也许将和这群人一样,就那么平淡、平常。有一天 ……
H 报社总编 W闻讯来到沙龙,带来一份报纸,讲了一个故事。
“我们收到一份稿件,一份不同于平常文字的稿件。这篇文章,让我们透过纸背,看见了一个负罪的灵魂,以及这个灵魂悔恨的泪水。经过调查了解,我们发掘出这篇文章后面的故事:几年前,就在咱们这个城市,发生了一起震惊华人社区乃至全国的恶性案件。一个丈夫,因为家庭纠纷,残杀了儿子,也重伤了妻子。杀人者被绳之以法,锒铛入狱。他在狱中过得很艰难,因为语言有障碍,很难与别人交流,感觉到很孤独。后来,他得到有爱心人士的帮助,在狱中接受洗礼,成了一名基督徒。他开始尝试写作,大概一是想借此以让时间过得快一些,二来,他也确实渴望与外界交流。他的这份稿件,投了几份报纸,没有得到发表。我们收到后,经过讨论,就采用了。
“这一个人,这一件事,本身就很有文学价值。如果文学能够关注到这一点,我想,一定是很有意义的。今天在这里说这事呢,是想跟大家一起讨论、商量一下,我们可不可以在这方面做点什么。”
已经记不得是谁的提议,一张文学沙龙会员登记表递到了 W的面前。人们一致同意,吸收这一位特殊的作者成为与他们一样不特殊的会员。 W表示愿意接受委托 , 将把这份表格交给他。
没有人可以猜测得到他填写这张普通的表格时是怎样一种不普通的心情。
当登记表回到沙龙,在人们手中传阅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说话,偌大的厅堂里只听得见那张表格在人们中间传递的声音。
表格上填写着:
日期: 2004年 5月 28日
性别:男
职业:军人
姓名:小辈子(笔名)
……
身陷囹圄,他早已不是军人。可是他,依旧保存着曾经是军人的那份自尊。这应该是他生命历程中最值得骄傲的记忆了。
在狱中,他用笔和纸这样告诉他自己和所有的人:“ …… 罪恶一度征服我的心灵,使我成为魔鬼的帮凶,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然而,我还依然想念着文学,热爱着文学所带给我的那个美好的世界。于是,我挣扎着,用笨拙的笔向文学发出呼唤,渴望她引领我重走人生之路,让我进入她美妙的乐园。我孤凄的呼唤,竟真的引起了文学爱好者的关注。他们是怎样的一群热爱文学而又心地善良的人们啊!他们不仅没有露出不屑与我为伍的冷眼,而且帮助我加入了文学沙龙,成为这个文学组织中的一员。我既感到骄傲和高兴,又为自己是一名罪犯而感到抱歉。 …… 然而他们真的没有嫌弃我,不仅宽容地接纳了我,还在他们(和 H报社一起)组织的征文比赛中授给我一个特别奖作为鼓励 …… ”(信中的征文是指阳光屋檐文学沙龙与 H报社合作举办的全国性首届《恋爱、婚姻、家庭讨论》征文比赛)
如果说,接纳他加入沙龙让他感觉到在他的风雨天空里透出了一道缝,有阳光从那里投射进入他的世界,其实,沙龙也因为他的加入而多了许多色彩,增添了许多意义,更让沙龙的人们真正感受到了文学的厚重。
于是有一天,沙龙里开始摆上了一把椅子,上面放着写着他名字的纸条。
人们等待着。
他们相信,总会有一天,他会来坐上这把椅子。
附件:小辈子部分作品及其与沙龙会员与来往通信选
附件一 让文学在沙滩上撒个欢
-- 记阳光屋檐文学沙龙第 31 期活动
这是一个流行 HIP HOP 、摇滚等金属节奏的年代,于是文学便逐渐成为另类,没有了春夏秋冬这些季节。
如果说在中文的故乡,有一群在 80 时代出生因而被称作“ 80 后”的年轻作者在用鲜活的笔触涂抹中国文学彩色的天空,继承着几千年中国古老文字的衣钵, 那么,在这个所谓“长白云故乡”的国度的天与地之间,华文文学却没有找到一个叫做家的所在,于是便在街巷的角落里游荡。
与那些钟爱文学的人们一样,有一群其实从来就痴情于文学的人收留了她,于是,在这阳光屋檐下,文学穿上了新衣,开始享受每周一次被尊重和爱戴的荣耀。
喜欢文学的人们大多是愁苦的,幸好文学是温柔的,于是愁苦的人们也因爱上文学而不再孤单。文学从不嫌弃任何一个爱她的人,你不需要一定会写东西,甚至不需要会读东西,只要听到“文学”这两个字会感到心跳就行。于是,阳光屋檐下聚集了他们:毛世全、如韵、余思静、龚大伟、夏建国、陈洪灿、颜国萍、智乐、高磊、小段、 Angel 、杨林沙宕 ……
大概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象阳光屋檐文学沙龙如此“无组织、无纪律”的社团,人们见到散见于中文报刊的沙龙聚会消息,便自由由来,那喜欢的便留下了,那不喜欢的便自由由走了。即使是那留下的,如果偶尔有事不能来,也不需要跟任何人说明,更不需要请假(也不知道跟谁请假)。
然而,星期天这个沙龙活动的日子却成了这些人的节日,有人说,从一期沙龙活动结束的时候开始,就已经在等待着下一个星期天了。
每一个星期天,他们来到 A+ 咖啡屋,仿佛在倾听清泉流淌的声音,喝着咖啡屋主人沏上的柠檬水,说一些文学的事情。
这样的日子这样的活动,从来没有间断过,这大概是沙龙召集人也没有预料到的。
没有别的理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对文学的热爱和真诚。
就是这群人,前不久,从会员各自经营的企业中拨出费用,在一家华文报纸的支持下,举办了新西兰首届《恋爱、婚姻、家庭讨论》中文征文大奖赛,成败、好坏任由人们评头论足,有一件事情值得说一说:有一位读者,了解到征文的过程,找到沙龙召集人,留下了一笔为数不菲的捐赠。而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说出自己的姓名,只说他也是一个喜欢文学的人。
在以这样的方式喜欢文学的人面前,任何述说如何热爱文学的表白都显得十分苍白。于是沙龙的人们在感动之余,还感受到一种鼓励。
2004 年 11 月 14 日的夜晚,风跟着雨把奥市的每一条街道都刮了个够,让每一个庭院都落满了树叶。 15 号这一个星期天,是阳光屋檐文学沙龙第 31 期活动的日子。会员们走出 A+ 咖啡屋的屋檐,相约到奥克兰北端的 Wenderholm Regional Park ,要让文学在那里的金色沙滩上撒个欢。然而这一天的天气预报是整日有雨,天公似有意与他们过不去。但是没有人犹豫,当汽车从市中心出发,疾驶 40 公里,来到公园那巨伞似的桉树下时,头顶上的积云已经绽出蓝蓝的天。
看来文学不仅可以感动地上的人,还可以感动高高的天。
杨林沙宕问,是先烧烤 BBQ ,还是先去走走沙滩。余思静说,当然应该先去海边。
或许这个公园还有别的特色,但最让人流连的是,人称新西兰圣诞树的 Puhutukawa ,在这里生长最多,树冠形状最好,形成奥克兰最有特色的 Puhutukawa 林原。树林下面是常年精心修剪的碧草地,在这里踢球,应该是一种很惬意的享受。
文学人钟爱碧草绿树,也中意沙滩。从公园里那竖立着的巨型相框望出去,是一幅天造地就的山海风景画;而那沙滩上金色的沙粒,似乎在讲述着一个个同样金色的故事,在这样的故事里,远处那以天空塔为标志的现代城垣仿佛是很遥远的存在了。
这是一个适合大家一起来的地方,也可以构筑只属于两个人的世界,毛世全建议如韵应该跟家人一起常来这里走一走,如韵说回去一定跟先生讲,带着孩子一起来看看。高磊一直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不知道有这么一个所在,否则她会经常来,赤脚踩在沙砾上,看太阳从东边的海平面升起。大伟在沙滩上画了一个圈,教人们玩城里城外的游戏,圈里的人一旦被圈外的人拉出圈外,他将不得不在圈外面想方设法把圈里面的人拖出一个来,才能重新回到圈里面去。或许游戏就是游戏,但仔细一琢磨,却似乎可以悟一点让人唏嘘不已的生活哲理。
颜国萍是人群里最年轻的,可是她却拥有完备的舰船知识,她的店里有着中古、现代各个阶段所有船舶的模型。在沙滩上徜徉,她有时会凝望着荡起微微波浪的海面出神,她是否在冥想着 200 多年前库克船长发现这片土地,走下他的航船时,,那有些踉跄的脚步是如何从高跟牛皮靴里释放出来,在沙滩上行走的?
有一条小溪流从北而南,流入了这里的海湾。小段问:在这河水与海水交汇的地方,那水是咸的还是淡的?站在一棵被伐倒横置在海水里的古木树干上,她一直在用文学的字眼问着自己这个问题。她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的剪影吸引了陈洪灿的镜头,他的快门响个不停。这位不仅用文字把神奇的新西兰告诉了外面的世界的作者,还是中国摄影家协会的会员,他的摄影镜头编织了许多用光与影讲述的梦与幻。不信您可以到澳纽网( www. ausnz. net )去看看。今天他又要用他的摄影机写故事了。
杨林沙宕惊喜地在沙滩上拣到一个以前从未见过鼓形的贝壳。记不清是谁说的:这是海胆的壳。壳上有许多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突起。他惊诧于大自然的神工鬼斧,即使是最高明的雕塑师,也未必能雕琢出如此精美的图案。毛世全说,假如文学能够把人生、世界所有的现象都雕刻成这样的旷物,那将会是世间最美好的事情。
沿着海岸,人们走了一圈,回到了停车的地方。
坐在草坪的沙滩椅上,三姐喝着啤酒,讲述着当年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时的趣事。她平实的语汇给当年的艰难和苦楚戴上了花环,把过去铭刻成了彩色的记忆。尤其是她当年一首描写重庆市郊一个湖泊的诗歌《长寿湖》,把高磊、阿梅、夏建国笑得差点跌到地上去了:“啊,长寿湖!你不是一个框框,也不是一个荡荡,你就是一个湖!”诗确实是打油水平,但不意味着没有注入激情。其实,这就是当时的文学,或者一种文化,至少是一种与文化有关的现象。三姐感叹如今的人们忙着挣钱、睡觉,就是缺少朋友,尤其是知心朋友,又博来大家的同感,大家把酒瓶与三姐碰在一起,清脆地述说着认同。
余思静星期六花了整整半天的时间采买食品,然后又切又腌。当这些食品摆上烧烤台时,大家都钦叹她那她精巧的手,与她那写出清丽诗句的心一样细腻。毛世全扎起围裙主持烧烤,当那些羊排、牛腱油汪汪、金黄黄、香喷喷地摆到大伙儿的盘子里,没有人不说这些食物跟他的文字一样脍炙人口。
文学,就在这氤氲的氛围中,沁出大伙儿的心田,穿行在这群人的肩膊间,飘浮在 Puhutukawa 的枝叶上,在海面上轻盈地舞蹈着,着实在这沙滩上好好地撒了一个欢。
附件二 让我跟你一起走
小辈子
朋友寄来报纸,读过那篇《让文学在沙滩上撒个欢―― 记阳光屋檐文学沙龙第 31 期活动》(《先驱报》 2004 年 11 月 16 日 B8 先驱副刊)的文章,我情不自禁地坐在桌前,铺纸提笔,渴望着倾诉对文学的满腔情怀和热爱 ……
我热爱文学,爱得那么真诚而又痴迷。在文学的艺术世界里,我的心灵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如果说“喜欢文学的人们大多是愁苦的,幸好文学是温柔的,于是愁苦的人们也因爱上文学而不再孤单。”(见上文)那么,我想,喜欢文学的人们大多又是唯美的,现实生活虽然有那么多无奈、坎坷和缺憾,但幸好文学是现实生活的艺术升华,是美好而又美妙的,在文学艺术的世界里不乏真、善、美的极致,于是现实中的人们因爱上文学不再感到生活的平庸、世俗和空虚,平凡的人们也因爱上文学给自己的心灵插上了浪漫而又美丽的翅膀,尽情地在文学艺术的美妙世界里自由飞翔。
我无法确定自己是什么时候爱上文学的,或许是从可以看懂一些文字时起吧,文字的魅力就深深地打动和抓住了我少年的心。记得刚刚升入初中,书包里总是装着一些从大人那里借来的文学书籍,只要有空,我就拿出来看。一天早晨,上学的路上,我看时间还早,走着走着就忍不住掏出那本长篇小说,坐在路旁一棵小树下看了起来。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我完全沉醉在那篇小说描写的艺术情节里。忽然,哗哗啦啦的雨滴落下,打湿了书本,也把的打回了现实世界。我站起来,看着那即将落山的半边残阳,感到有点纳闷:咦,我不是刚坐下吗,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傍晚?不用去学校了,直接回家吧。
1975 年,家乡闹地震,我们家几个孩子住进了地震棚。没有电,只能点煤油灯照明。于是,我把煤油灯放在炕头,借着昏暗的灯光看起小说来。第二天起床,弟妹们见到我就哈哈大笑,我下意识地用手抹了一把脸,一手乌黑发亮的油灰,我跑去拿镜子一照,原来自己成了“黑脸包公”。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不仅依然热爱着文学,常常沉醉在文学的艺术世界里,也曾尝试把自己对生活的感受变成文字。然而,毕竟自己的笔太笨拙了,又加上生活的忙碌和压力,一直未能如愿。后来,命运安排我出了国,日日为生活劳苦奔忙;再后来,又犯罪入狱。我想,这下子,文学离我更远了,文学与我的生活算是彻底拜拜再见了。
可是,尽管罪恶曾一度征服我的心灵,使我成为魔鬼的帮凶,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然而,我依然想念着文学,热爱着文学所带给我的那个美好的艺术世界。于是,我挣扎着,用笨拙的笔向文学发出呼唤,渴望她引领我重走人生之路,让我进入她美妙的乐园。
我孤凄的呼唤,竟真的引起了文学爱好者的关注。他们是怎样一群热爱文学而又心地善良的人们啊。他们不仅没有露出不屑与我为伍的冷眼,而且还帮助我加入了阳光屋檐文学沙龙。成为这个文学组织中的一员,我既感到骄傲和高兴,又为自己是一名罪犯而感到抱歉。我怎么配和怎样一群热爱文学的人们一起去谈论文学呢?然而,他们真的没有嫌弃我,不仅宽容地接纳了我,而且还在他们组织的《恋爱、婚姻、家庭讨论》征文中给我一个特别奖作为鼓励。
正如《让文学在沙滩上撒个欢》一文中所说的:“文学从不嫌弃任何一个爱她的人,你不需要一定会写东西,甚至不需要会读东西,只要听到“文学”这两个字会感到心跳就行。” 我想,不仅如此,就连在文学的名下聚集的人们也不再分贵贱高低,变得单纯而又浪漫,象文学一样美丽可爱。不信,你看上文中的叙述:“杨林沙宕问,是先烧烤 BBQ ,还是先去走走沙滩。”一句商量的语言,尽显了杨林沙宕先生的随和可亲,他可是一位高产的作家,我一直读他的文章,也一直敬佩他那枝既快当又流利的笔头。再看毛世全先生,“扎起围裙主持烧烤”。朋友告诉我,此君可是一位事业有成的老板,我想那当老板的都是需要别人伺候的,与“文人”相聚,竟也“俯首甘为孺子牛”,做起服务生了。至于文中提到的如韵、余思静等几位奥克兰华人文坛的“大姐大”,她们的文章一直是我剪报本里的“主打”,居然也能为文友们奉上自制的精美食品,这不会有假吧?于是,想想我也是这个组织中的一员,我便不再感到孤单,在文学爱好者探索寻觅的道路上,我感到了心灵与心灵之间同文学而产生的互动。我不认识他们,却早已从他们发表的诗文中了解了他们,一个个陌生的名字都变成亲切而富有文学意义的魅力。因此,当我看到阳光屋檐文学沙龙举办活动的消息,我虽不能与他们一起参加,却也仿佛置身其中,爱好文学的心也似乎因那个沙滩有一群爱好文学的人而飞出了这囚禁的监牢,去寻找文学的气息和踪迹。
忽然,我想起朋友对我说过的一番话。她告诉我,有位朋友看过我最近的一篇文章,感到比过去有进步,还说很羡慕我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用来练笔。我想,那位朋友的话,一定含有对我的鼓励。是的,我不用为现实生活而奔忙劳碌,也不用为现实生活而交际应酬,有时间也有精力去与我痴迷和热爱的文学亲近了。虽然,我不再年轻,但对文学依然怀有少年般的痴情,一直没有放弃对她的热爱和追求,我要奋力地追赶她――可爱的文学缪斯,让我跟你一起走!
附件三 杨林沙宕给小辈子的信
李 XX 先生:
您好。
今天是一个我将很难得忘记的日子,因为我在《先驱报》上读到了您的文字。这篇文字,是关于你和我,以及你和我的文学沙龙的。
好久没有用笔在纸上写作了。几乎所有的文字,都是用电脑键盘敲击出来的。一来,是想让报社的编辑们省去一些打字的时间,二来,自己修改起来也要省心一些。真的,如果说过去是没有钱,而如今,是连时间也渐渐地不宽裕了。
然而我今天要再次拿起钢笔,为您对文学的爱戴,为您对文学的忠贞,给您写一封信。
那一天,当我们与文学一起在阳光沙滩上撒欢的时候,所有在一起的人们,都在心头的一角,想起那些没有来的文友们。这些没有来的人中间,有您。然而在那篇游记里并没有提到您,不是因为忘却,而是笔头太沉重。我们害怕煽起的情绪火焰太过炙热,会让我们的心痛燃烧起来,让我们其实也同样脆弱的身心承载不起。
李先生,假若您因为能成为阳光屋檐文学沙龙的一员而感到生命的天空露出了一线光芒投下来的缝隙,那么,阳光屋檐也因为有了您而多了许多存在的意义和分量。每一个星期天,当我们聚集在 A +咖啡屋里谈论着文学的时候,我们看不见一个人,从来没有,但是我们从不怀疑,他就在我们中间,他从不缺席。那个人,就是您。
如果说吸纳您加入我们的行列,让文学多了一个情人,给您带去了一点慰藉的话,您的这篇文字,让我们每一个人都又真实地被“感动”重重地撞了一下腰。我没有想到,或许您也没有想到,爱上文学,会有这么好。不仅让我们在生活的风雨里有些疲惫的身心找到可以休憩片刻的地方,不仅让我们结识了更多的朋友,而且,让我们的灵魂升腾到一片纯净的天地间,那里没有樊篱,没有绳索,更没有尔虞我诈,只有可以让生命的翅膀飞扬起来的空气,于是,灵魂与灵魂便自由地、平等地相携着手飞翔在了一起。
感谢《华人商报》总编王晓红女士,因为她的介绍,让您来到了我们中间。您给征文投的稿,让我们触碰到了您挚爱文学的心地。没有人可以揣测出,那些或激昂、或深邃的文字出自铁窗之内。您的故事让许多人唏嘘不已,而您的文字让人们走近了您的世界。
如今,征文已经通过报纸走进了千家万户,还上传到了澳纽网上,让全世界的人们都可以看到。您的文字、您的故事不再仅仅属于您自己,还属于这个世界。
很惭愧,我还算不上一个作家,最多只是一个喜欢写作的人。我把您的话当做一种鼓励。如果有一天,我的文字可以换成钱,我的笔真的可以编织出花环,我不再需要为生计奔波劳碌,只需要提笔就可以找来柴米油盐,到那一天,我再来自称作家好了。
不知道您是否有一本《恋爱、婚姻、家庭讨论》征文作品集。我们想给您送去一本,让会员们在上面都签上自己的名字,让您真实地感受到,您真的和我们在一起。
以后,我们在沙龙的每一个聚会里,都会给您留一把椅子,在上面写上您的名字。
我们等待着,我们相信,终会有一天,您会来坐上这把椅子。
衷心地祝福您。
您的朋友
杨林沙宕
2004 年 11 月 30 日
附件四 小辈子给杨林沙宕的回信
尊敬的杨林沙宕先生;
您好。今天收到您寄来的《新西兰首届 < 恋爱、婚姻、家庭讨论 > 征文文集》,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出乎意料的惊喜。我没有想到您会给我写信,并寄来这本有六位阳光屋檐文学沙龙会员签名的《文集》。我想,这是我在圣诞节和新年即将来临之际所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我真诚地感谢您和阳光屋檐文学沙龙的朋友们。
读着您诚挚、直率而又饱含真情的来信,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作为一个文学爱好者,作为阳光屋檐文学沙龙的一员,还有什么比收到您的信――阳光屋檐文学沙龙创办者之一的来信,更能让我高兴的事呢?
是的,和你们一样,我也是一名文学爱好者,文学在我的心目中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她不仅满足了我的内心世界,也点燃了我生命的希望。然而,我们对于文学的爱好,并不仅仅局限于欣赏,很多时候,我们会产生一种“不吐不快”的冲动。这不仅是在看到一篇好的文学作品时,甚至在现实生活中也常常这样。我想,您和大家创办阳光屋檐文学沙龙的意义,或许就在于为文学爱好者们提供一个相互交流的平台,彼此学习的机会。
坦率地说,我一直为你们能接纳象我这种身份的人成为会员感到既高兴又惭愧。我渴望与你们在我想上进行交流,希望得到一些学习和提高的机会。可是,一想到自己还是个犯人,就觉得自己不够格,也很不配与你们在一起谈论文学。然而,你们却真的接纳了我,让我成为一名阳光屋檐文学沙龙的会员。我想,如果要努力争取重新做人的话,那么,努力争取做一名好会员就当成为我的起点。尽管我不能参加活动,但在我的心里,一直向往着这个文学组织,也一直感受着她的温暖和关爱,同时,也期待着能为这个文学组织做些上面。我现在能做什么呢?或许对文学倾注满腔的热爱,真诚地赞美文学,积极地练笔,并且默默地关注自己的这个文学沙龙组织,是我目前所能做的吧。所以,在《先驱报》上看到文学沙龙活动的消息,我便情不自禁地写了那篇随感式的文字。我没有想到,就是这样一篇文字,您会看到,而且提笔给我写信。这不能不说也是一种缘分。文学在您与我之间架起了一座桥梁。我真切地感受到,爱上文学真好。正如您信上说:“不仅让我们在生活的风雨里有些疲惫的身心找到可以休憩片刻的地方,不仅让我们结识了更多的朋友,而且,让我们的灵魂升腾到一片纯净的天地间,那里没有樊篱,没有绳索,更没有尔虞我诈,只有可以让生命的翅膀飞扬起来的空气,于是,灵魂与灵魂便自由地、平等地相携着手飞翔在了一起。”
我能成为这个文学沙龙中的一员,多亏了《华人商报》总编王晓红女士的介绍 . 她不仅采用了我一些稿件 , 给了我莫大鼓励 , 还把我介绍给您 , 让我认识了那么多热爱文学的朋友。“见字如面”看到你们留下的签名,想象着那签字时的情景,我心里怎能不想起你们,怎能不更加珍惜这份真情,怎能不更加执着地爱着文学呢?
然而 , 我虽然是一名文学爱好者 , 但却才疏学浅 , 深感写作对于我是多么力不从心 . 一段时间以来 , 我试着写了一些文字 , 但我真的不知道 , 那是否能算是“文学” 。文字与文学虽然只有一字之差 , 但这与砖瓦和大厦相比 , 又有什么区别呢 ? 因此 , 我真诚地恳请您和文学沙龙的朋友们 , 不吝指教、帮助 , 使我能把文学这间 “小屋 ”盖得象点样子。至于您信中所说:“提笔就可以找到柴米油盐”,这当成为每位作者的一个目标。看似要求不高,但实际上能达到这个标准却很难。我想,对您来说,那一天已经为期不远了。
读您的信,感动之余,我也留心看您给我所写的每个字。您说,您好久都没有用笔在纸上写字了。可是,我却看到,在您给我长达四页的来信中,连一处涂抹的地方都没有,从始至终,您都是一样的字体:正整、流利、严谨。“文如其人”,我想,您在一笔一划的书写过程中,不仅向我传递着某些文字信息,而且也让我看到了文字以外的信息。我从中感受到的,也正是我身上所缺乏的做人道理。我再次深深地感谢您。
圣诞、新年将至,值此之际,我衷心地祝愿您和您的家人快乐、幸福,并请您转达我对阳光屋檐文学沙龙全体朋友的诚挚问候和美好祝福。
小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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