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幾年常常玩撲克,基本上是每週一次,一次一整天。幾個朋友聚在一起,地點在幾家輪流轉。拿到好牌便十分開心,有時又鎖緊眉頭。真是又刺激,又快樂。
可我從骨子裡最崇拜中國象棋,卻最終沒能進了中國象棋這道門檻,只能望“棋”興嘆!
這
事說來話長。小時候生長在河北省一個很小的農村,很落後,文化生活基本上談不到。倒是有家人還有一副象棋。那時還沒合作化,村上所有的人,不管是生活還是
勞作,都是自己說了算。於是在春節的前後,除去女人還要做飯做衣服伺服一家老小外,所有的男人、孩子都要休息很長的時間。無所事事人們或者聚眾聊天,或者
玩一種類似麻將的紙牌,或是擲骰子等等。還有幾個人玩象棋,這在村中算是最高雅,最上檔次的活動了。
下象棋的人通常也是有點“文化水”的人,在當時的農村是被人高看一眼的。小小年紀的我,見到這幾個人平日受人尊敬,所玩的棋又如此地高雅,如此地有品位。於是油然而生地產生了一種崇拜心理,決心長大以後也要做一個“會下象棋”的“有文化”的人。
後
來我進了小學,後來又進了中學,後來又進了大學,可直到大學畢業,也未能與中國象棋結緣。其實我上學的時候,學校的學習並不怎麼緊張,升學的壓力也並不像
現在的孩子這麼大。我未能與象棋結緣的原因,是因為我更喜愛體育運動,開始時愛玩籃球,後來又加上乒乓球,於是就把對於象棋的那份“嚮往”丟到腦外去了。
1965 年
大學畢業,分配到天津某研究所工作。報導後立即參加四清工作隊,到天津衛津化工廠搞了一年的四清運動。所謂四清,即所謂“清政治、清經濟、清組織、清思
想”,當時也叫“社會主義教育運動”,簡稱“社教運動”。一年的運動,搞得工廠的幹部工人風聲鶴唳,在此不細述。一年後的 1966 年,“社教運動”也不知是結束還是沒結束,一種更為轟轟烈烈,更為嚇人的“文化大革命”運動來臨了,並且大有將火燒到“四清工作隊”的頭上的勢頭。四清工作隊領導一看大事不妙,於是將“四清運動”草草收場。而我們這些四清工作隊隊員們也就灰溜溜地撤回到了原來的工作單位。
回到研究所後,所裡的群眾已經分成了兩派,天天在那兒打派仗。我也算是個愛讀書的人,古今中外的歷史不敢說瞭解多少,但我敢保證,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任何一個民族,在歷史上的任何時期,都不曾發生過像中國“文化革命”這樣的荒唐地無法再荒唐的事情:全國 10 億人口,吃飽了沒事打派仗,美其名曰“鬧革命”。工人不做工,學生不學習,研究所的人員不搞研究。
那人們都乾什麼呢?開始時還寫大字報,搞革命大批判。後來這些事搞膩了,就在辦公室打撲克,下象棋,下圍棋,就是不能看書搞研究,否則“只專不紅”的帽子往你頭上一扣,你就有得受了。
那時我們所有一個附屬工廠,機加工的廢料中有一種直徑大約 5 —— 6 釐
米的圓形合金鋁塊,於是有人拿來做成棋子。這大概是世界上材料最好的棋子了。於是,就在上班時間,兩個人對弈,而更多的人圍著支招看熱鬧。此情此景,不僅
又勾起了我小時對於象棋的崇拜嚮往之情。看著人家下棋,攻防進退,很有些道道,便不免有些手癢。可是下棋不是打撲克,明白了規則即可上場。而像棋的技術含
量要比撲克高得多,於是在正式入道之前,先做了一番自我評估:自己的智力水準雖然比上不足,比下卻是有餘。不是孟老夫子也有“今夫奕之為術,小術也”的教
導麼?我既然能唬弄個大學物理系的文憑,在像棋上動動腦筋,也應該能行。有了這麼一個“感覺良好”的自我評估,於是“雄心”這麼一樹,“壯志”這麼一立,
立刻就付諸行動了。
讀書人的招數無非是讀書。於是先找來幾本有關象棋的書,有古代的棋譜,有楊官麟的書,有專門介紹棄子攻殺技巧的書等
等。經過一番苦讀,自己覺得自己有了一些門道,於是就信心滿滿地擺上棋與別人一戰了。不想幾盤棋下來,被別人殺得片甲無回。這才明白下棋雖然也是個腦力
活,但與做學問、搞科研、寫文章都不同,這些事你只要有學問有水準,你盡可以有條不紊地慢慢地搞,再加上毅力,你終可以搞出點名堂來。可下棋必須有逢場作
戲,快速應變地本事,憑著一點書本上得來的知識是全然應付不了的。由此我又想起古代只會紙上談兵的趙括,讀了幾本兵書,便自以為是個軍事家,天下無敵了,
一到戰場上,不吃敗仗才怪!
我下象棋的雄心也受到了嚴重地挫折,從此以後,我也就與象棋絕緣了。自己對自己也有了一個清醒的認識:自己也就是玩撲克的料,要想玩象棋,下輩子再說了。
上週末的 11 月 23 日,紐西蘭第二屆《華奕杯》中國象棋比賽,在位於奧克蘭 Panmure 的
萬家福超市的樓上舉行。新西蘭中國書法家協會出了一個隊參賽。本來是每個隊四個隊員,抽籤後與對手捉對廝殺。可開始比賽後,書法協會隊有一個隊員未到,無
奈之下我被抓了“壯丁”頂槓。你想我這兩下子能贏麼?上場不久就被別人殺得大敗了。不過我是雖敗猶榮:別看我這水準不怎麼樣,可我是跟新西蘭的最高水準的
棋手 真刀真槍地對過陣的!
2013 年 11 月 27 日於奧克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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