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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

作者: 傅金枝    人气: 3285    日期: 2013/8/17


       母親走了。她老人家永遠地離開了我們。

    還在四年多以前,母親病了,是腦溢血,病很重。好在就住在縣(已改為市)城裡,家的旁邊就有一家二甲醫院,設備、大夫都不錯,立馬上醫院、立馬作 CT ,就搶救過來了。要是在過去,按“中風”來治,即使吃“安宮牛黃”,怕也沒命了。此次病癒後我回去看她老人家,她已經恢復得很不錯了,快 90 的老人,拄著個拐杖依然能出去溜一溜。

    後來一次病是在一年多以前。這次的病與上次正好相反,是腦栓塞。也算治療得當,效果很好,可是右半邊失去了知覺,徹底臥床了。

    今年 4  11 日,已是母親此次得病近一年了,我才回到母親的身邊。當第一眼看到母親被病魔折磨得不成樣子,臉部已經變了形,我的心碎了。

    她 睜開了眼,認出了我。我不停地向她叫娘,我問她:“你看出我是誰來了麼?”她說:“看出來了,你是俺大兒。”我握著她的手,我也感覺著她在用力握我的手。 我也看出來,她很高興,也很激動,她肯定是知道她不久於人世了,她肯定是不停地盼望著我的到來,如今我真地來了,就在她的面前,他能不高興嗎?她還不停地 說:“俺兩個兒好,俺兩個媳婦好!”她說這話像是在向我說,更像是喃喃自語。那時她的意識已經不那麼清楚了,她說的這句話一定是她的心裡的話,這一定是她 自己一遍又一遍,自己對自己說了不知多少遍的話。

    我努力地在她的面前說過去家中的那些大事,盡量喚起母親對過去生活的美好的記憶。

    還 在母親十五、六歲的時候,日本鬼子來了。那時泊鎮到交河縣城有一條公路,母親娘家所在的八裡莊就在距離公路不遠的地方。那時外祖父在一家鐵工廠作工,隨著 鬼子的進襲,工廠從長辛店遷到漢口,之後又遷到重慶。外祖父不在家,世道不太平,外祖母害怕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於是顧了一頂小轎,就把我母親送到她的婆家 ——傅莊去了。親是早就訂好了的,可那時我父親正好不在家,正在寧夏隨著他的姐夫,也就是我的姑父做生意。大概過了一兩年之後,我父親才回來。又過了兩年 多,我母親生下了他們的第一個孩子,——那就是我了。

    當 然這些事情當時我都不知道,是後來大人告訴我的。我在我母親的病榻前回憶的是那些我能記起來的事情。我回憶日本鬼子投降後,各處、各個村都不停地瘋狂地聯 歡,聯歡的隊伍從這村串到那村,我問母親記得不記得,母親說記得;我回憶後來把國民黨打跑了,搞土改我們家還分得了地,父親和母親經常看那幾張蓋著政府的 大方印的土地證,這事母親也記得;後來我和妹妹上了本村傅莊小學,老師姓鄭,每到期末考試的時候,鄭老師都要買一些獎品發給成績優秀的孩子,那一年,我和 妹妹各得了一個年級第一,一人得了一塊大石板。一共四個年級四塊石板,母親抱回來兩塊,這事母親也記得;那時我們家餵著一頭大黃牛,一個年底的晚上,大黃 牛串到了放年貨的屋裡,吃了許多的肉,那可是一家子一年只能吃到一次的肉啊!可老黃牛也是勞苦功高,深得一家人的愛戴,竟沒有一點地責打老黃牛。這事母親 也記得,母親還補充老黃牛還吃了一蓋板的餃子;後來成立了人民公社,過起了十幾個村共產的大日子。一次, 15 歲的妹妹到 4 裡外的南孟莊去搞大會戰,大幹七天七夜,吃住在那裡,回來後全部報酬是一條毛巾、一個大搪瓷茶缸。這事母親也記得;後來馬上就大饑荒了。母親餓得沒辦法,不敢告訴父親,半夜裡偷偷爬起來去地裡偷玉米,被看莊家的“大麻順”逮了個正著 。大麻順是個烈屬老婆婆,人很善良。大麻順看了看說:“你乾脆到這裡拿些吧。”於是領母親到場裡,將一抱已經掰下來的玉米穗給母親抱回家。這事母親也記得 ……..

    我努力在母親的面前回憶往日那些美好的,還有那些雖然不那麼美好,但也是苦中有樂的事。我小心翼翼地不敢觸及存在在母親心中的那些永遠的壘塊:在我母親 55 歲時,我父親去世了,那年我父親才 59 歲;又過了 2年,母親唯一的女兒——妹妹也去世了,妹妹那時才 51 歲。

    母 親說“俺兩個兒好,兩個媳婦好”。看來母親對我是滿意的,我自己檢討自己對雙親的孝道,大概做到了六成,也還有不少愧疚的地方。往大裡說,“不孝有三,無 後為大”,這一點我做得不錯。我有一女一兒,他們兩個從小十分乖巧可愛,並且經常長時間地和爺爺、奶奶在一起生活。給了我父親和母親無限的歡樂。兩個孩子 在老家住一陣子,每到回天津前,都要摟著爺爺奶奶大大地哭一場,你說這祖孫兩代,是多深的感情?直到今天,我和老伴也做了爺爺奶奶,每到我們的孫女孫子從 澳洲來看我們,再回去的時候,也重複著一模一樣的故事,這才讓我有了刻骨銘心的體會。

    聊以自慰的是,我上學沒讓父母操心,後來成了村裡第一個大學生。這也是讓雙親很高興的事情。大學畢業以後,從我拿到的第一份 46 元 的工資起,沒有忘記父母的養育之恩,每月都要給雙親寄一些錢。我的太太也十分開明,儘管在生活中我與太太經常地磕磕碰碰,在照顧我的父母這件事上太太總是 很支援的。念改革開放的好處,母親晚年的生活也還算蠻幸福。我僅僅舉一個數據即可說明一切:母親愛吃肉,後來她一年吃的肉恐怕比她 60 歲以前吃肉的總和還要多!直至後來母親吃肉也吃夠了,改以健康食品為主了。

    在 孝敬母親這件事上,我犯了一個大大的錯誤。不是說“父母在,不遠行”麼?我恰恰在這上面對不起母親。我不但遠行了,還遠行到南太平洋的新西蘭。這事母親不 說,我也不說,但我知道母親心裡很難過。每當我回去看望他老人家時,我無法形容她那個高興勁;而當我回來時,他總裝作很輕鬆的樣子,可當汽車走出幾十米 遠,我再從汽車的後玻璃看她老人家,總見著她在撩起她的衣服擦她的淚水 ……. 在老人老的時候,守在老人跟前,讓老人家能聽到子女的笑聲、說話聲,讓老人家不孤獨。而老人有個情況能及時發現,及時救治,這是最大的孝了。這一點我沒有做到,我不如弟弟。

    母親晚年全靠弟弟和弟妹了。弟弟和弟妹照料細心、耐心,對母親的孝遠近聞名。僅舉一件事即可說明全部:在母親最後臥床的一年多時間裡,母親已經不會排便了,母親的大便全是弟妹用手摳出來的!能做到這一點,別說是媳婦,就是女兒,又有幾個能夠做得到!

    說 起女兒,母親的女兒只有妹妹一人。母親一生共生過六胎,我和妹妹之後,接連死了三胎,都是因為落後生下沒多少天得敗血症(當地說是四六瘋)死的。最後又生 了弟弟,總算是保住了。其實妹妹是最孝順又最細心的人了,可惜她壽命不永竟然先母親而去了。妹妹的死給母親的精神打擊可想而知。好在妹 妹留下了四個兒女,四個孩子都很好,悉心照顧姥姥,算是為他們的母親盡孝了。

    我還有個堂弟(當地說是親叔伯兄弟)金華,比我小一歲,對我母親的愛不亞於一個兒子。他也有四個兒女,都住在泊頭城裡。幾年來母親數度住院,在家也長期臥床,需要人照顧,金華弟還有他的四個孩子都輪番上陣,不遺餘力。

    母親心地善良,在鄉裡有很好的口碑。就在母親去世後,鄉親鄰裡在緬懷她的同時,也不停地訴說著母親怎樣照顧他人的故事。母親的晚年,也得到眾多鄉親們的關懷。

    母親的過世是在 6  24 日,是在我回到她老人家身邊兩個月零十三天之後。這我也算是照顧了母親,也為母親送終了,這也多少彌補了我離開老人“遠行”的過錯。

    母親是一面大牆,一面擋風遮雨的大牆。母親走後,我們一個大家族數十口人,年齡最大的就是我了。閻王爺再光顧我們家,只有我出面接待了。

                                          2013  8  10 日於奧克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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