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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年感恩

作者: 南太井蛙    人气:     日期: 2010/2/17

   美國新英格蘭州神學家愛德華玆,在《宗教情怀》一書中談到不同的情感,除了愛、敬畏、喜樂、憂傷、憐憫,還有就是感恩。虎年除夕,燈下与兒女、侄子共進團年飯,滿桌佳餚美釀,第一個浮上心頭的意念,就是感恩。

  感誰的恩?

  感父母之恩!

  先父已歿三年,家母風燭之年,臥病有時,且不能語。想拿起電話問候,也無人可訴衷情,默然看著桌邊家人喜笑開懷,杯中之酒香冽誘人,在普天同慶之際,萬丈紅塵響起迎春的鞭炮,似乎就連天上的諸神,也來分享人間盛宴的酒菜,我卻記起了長眠地母冰冷懷抱的父親,還有孤單地躺在床上雙目緊閤的母親,恍惚間兩老也坐到了桌旁,笑瞇瞇享用著兒孫挾到碗中的菜肴。睽別多年以後,終於有機會敬兩位老人一杯薄酒,朦朧淚眼中,舉杯祝禱雙親春節快樂,待飲盡時眼前卻不見兩老蹤影……

  三十多歲就離開了父母,其實即使在此之前,一家人也是聚少離多,四處遷徙。我一歲時隨父母從秦皇島避戰亂到澳門,五歲時父親蒙冤入獄,母親帶我去了上海,又回廣州,文革中父母被關了好幾年,我也進了牛棚,四人幫一倒,未幾我就到了海外,一耽三十年,其間回國省親數次。就在這些變動中,像人世間其他老人一樣,父母老了,病倒了,離去了。

  在海外這些年里,每逢春節都想父母,在父母身上除了骨肉之情,還有著故國鄉土的精神依托,在異鄉年复一年地打拼,每次都下決心明年回去過年,陪陪父母,十二生肖一個個輪,鼠年推牛年,虎年輪兔年,龍年望蛇年,馬年等羊年,猴年待雞年,狗年盼豬年,但到了明年,卻又再推到明年。除了其中在島國小聚幾年,父母始終沒能和我吃上團年飯,我只能在電話里叮囑他們多吃點好菜,含著淚遠隔關山萬里給他們拜年。

  父親每年在電話里都告訴我,母親做了我最愛吃的紅燒肉,想像中兩老正襟危坐在桌旁,盡管都不沾肥肉油腥,但桌上那碗肉,總不免要看多兩眼,因為那碗紅燒肉,還有多擺上的一副筷子,代表了他們那遠方遲遲未歸的愛兒。

  還記得小時候家住廣州西關,過年前母親總會帶我和姐姐去「自良」服裝店買布,一人做一身新衣,在「鶴嗚」鞋帽商店買新鞋。年初一穿戴整齊便出門拜年,路上母親再三叮嚀我倆要有禮貌,長輩封了「利市」(紅包)要鞠躬道謝,不許當著大人面拆利市。

  一下樓就連收四、五封利市,母親也赶快掏出利市回封給左鄰右舍的一大幫孩子,還有那些後巷來討利市的街童們,有些沒討著的便開罵﹕「老豆坐監的監躉仔」(囚犯的兒子)

  「父親去了哪里?為什么他們要罵我監躉仔?」我問母親。

  她只轉過臉去,一言不發地拉著我和姐姐快步离開喧嚷的街童。到了世叔伯家里,我能聽到大人耳語,摻雜了許多對父親的關注,對母親的安慰。在這些人家里,我收到的利市特別厚重,攪得我心里撓得癢癢的,很想馬上弄清楚里面的銀碼。

  擾攘終日,終於和姐姐可以拆利市了,除了一角兩角的,世叔伯那幾家給的都是些十幾二十元的大數目。「發達囉!」我高興地跳起來,卻被姐姐拉住,要我把錢交給母親。

  我不樂意了,姐姐使勁掐了我幾下,孩子們管這種掐人的功夫叫「食黑雞」。我哭了,姐姐喘著氣告訴我,新衣新鞋和封利市,用的是母親賣掉珍珠耳環的錢,而世叔伯封的大利市,是幫補我們過日子用的。

  似懂非懂地跟姐姐一起把利市錢送到母親房里去,這時馬路上過年的鞭炮正燒得震天響,母親側靠在枕頭上,滿臉倦容。從我們姊弟倆手中接過那疊鈔票,她緊緊摟住我們,我也使勁抱著她。

  來年春節,母親又帶我去剪布做新衣、買新鞋,想到母親的珍珠耳環,我就不肯出門,捱了姐姐許多「黑雞」,仍不愿去,母親只得由我。但那年還得出去拜年,只是穿了上年過節穿過的舊衣鞋,袖子短進去兩寸,鞋也夾腳了。討了世叔伯的利市,回來自動交給了母親。鞭炮依舊是那麼響,只是母親的倦容平添了幾許悵惘。倒是街童的罵聲被我打絕了,只要聽到一個「監」字,我就出拳,眾人從此見我便逃,只躲到馬路對面喃喃地小聲罵,只要不罵出聲,我自不去理會。

  有一年春節父親終於回家了,英氣不減當年,仍然高大偉岸,領著我們去做新衣買新鞋,街童跟在後面直叫﹕「大隻佬!」我要父親派發利市給他們,孩子們圍上來,我們勾搭著肩膀,一起奔跑,又成了好友。「鶴鳴」的老伙計還認得出我,試鞋時驚叫﹕「要穿大人的皮鞋啦!」那年的利市是父親發的,到了世叔伯家自是抱成一團,男人拱手作揖,女人唏噓抹淚,我收的利市也回复為正常的一角兩角,而且不用上交母親,終於可以買雞公欖和紙鳶了。

  那個春節,母親臉上有了笑容,一家人圍坐吃飯,父親炯炯有神的雙目,總是落在我和姐姐身上。

  許多年後的一個春節,三十多種票証的限供制度下,生活仍過得清苦,我帶著前妻遺給我的女兒回家過年,父母親都老了,燜了一隻豬心當團年飯主菜,切成片盛在小碟里,擺在我三歲的女兒面前,小小的她不僅吃完了滿滿一碗飯,也幹完了整整一隻豬心,還意猶未盡地盯著空空而已的小碟。我發現父親和母親,望著孫女的目光,就同當年望著我和姐姐一模一樣。

  兩老於艱難時世中,省吃儉用又撫養了我的女兒數年。女兒對這幾年祖孫相依為命的時光永難淡忘,去了紐約後一直想念爺爺奶奶,其間也回去探望過兩老數次。

  在南太平洋海島住定下來後,曾經把父母接來住了幾年,一家老小三代同堂過了幾個春節,過年吃的是現捕的蘇眉魚、肉蟹与海參。椰風蕉雨的熏染中,父母享了晚年福,每天在花團綿簇的後院,蒔花為樂,餵我捉來的一對饒舌鸚鵡,或安坐在陽臺上靜靜眺望夕照的山景。

  那年初一,開車把父母載去海灘,雲淡風輕,旭日初昇,父親端坐在灘頭礁石上,笑逐顏開地看著兒孫逐浪戲水,母親立在他身旁,赤足浸在海水里,也在笑著。這一刻鐫刻我心,永難忘懷,這也成了父母留給我最深最真的印象。

  在寫著上面這些教人肝腸寸斷的文字時,奥克蘭的夜空,被曼努考升起的賀歲焰火映亮了,一切都已成過去,惟愛与親情永在!

  讓我們感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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