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天堂

百合

他从国内来到奥克兰，已有些时日。我因疲于紧张的工作与学习，一直没能抽出时间陪他出外远游，作为妻子心里颇有些内疚。我俩的相遇相知源于多年前的一次旅程，所以我很珍视每一次的把臂同游。此时冬日的寒意已全然逝去，春天的气息洋溢在处处可见的花红柳绿之中。早就听说去怀卡托河畔漫步颇有情调，我提议去邻近的汉密尔顿走走，他欣然应许，脸上漾起灿烂的笑容。

驱车南下一个半小时，就到了目的地。我们顺着路标找到通往河畔的通道，漫步在石板铺成的小路上。虽然是公众假日，却不见熙熙攘攘的游人，但不时有成双的男女手挽手翩然而过。沿河两岸遍布茂密的天然植被，呈现出不同层次的绿色。那种淡鹅黄的嫩叶透出的浅色，正是我们俩的最爱，每次见到都有心醉的感觉。对岸停着一艘仿古的水轮蒸汽船，静静地等候着游客，提醒着人们这里曾经是行驶过毛利战舟及早年蒸汽船的重要水道。清澈的河水缓缓地向前流着，几只野鸭欢快地在水中嬉戏。怀卡托河中不时闪现的划艇，则是别处不常见的风景。看,这边的单人艇正逆流而上，健壮的毛利青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全力以赴地击浪前行；瞧，那边的双人艇则顺流而下，艇上的父亲和儿子神态轻松，但依然认真地完成着每一个动作。无论顺流逆流，艇上的人都专注地划着每一桨，仿佛陶醉在一次一次的努力当中。我不禁有些感慨，人生如同这河上的划艇，有时顺有时逆，但如果我们每一次都能认真对待，生命就会因此充实而不致虚度了。

   “Excuse me.”一位年轻的Kiwi女子叫住了我们，她自我介绍说是怀卡托大学艺术系的学生，正准备创作自己的作品―――怀卡托河畔漫步的情侣组照。她礼貌地问我们是否愿意成为她镜头下的角色。他一下子没缓过神来；而我则满心欢喜，不是因为要上镜，而是因为和他在一起，依然有初恋般的感觉。腼腆的他委婉地谢绝了女大学生的请求，她有点遗憾,但还是客气地向我们致谢，并祝我们享受在一起的快乐时光。是啊，在美丽的白云之乡，我们的确应该知足与感恩，安享平凡而幸福的日子，从今时直到永远。

   怀卡托河缓缓地在身边流过，我们停下脚步，倚着一株树荫茂密的大树，静静地欣赏着对岸的风景。蓝天白云下，绿树掩映中，红色或褐色的屋顶若隐若现,水面上自由自在戏水的野鸭，击水而过的划艇，在我们的眼前浑然天成了一幅美丽的风景画，葱郁的林木和如茵的碧草，仿佛在演奏一支钢琴与小提琴重奏曲，舒缓的旋律在明快的节奏中顺着怀卡托河飘向远方。我们深深地陶醉在这样的恬静与安祥之中，如怀旧者聆听消逝的脚步，又似憧憬者领悟初升的旭日。

“你说天堂里会不会有这样的风景？”他问。

我脱口而出：“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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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卡托，天堂的河

　　　萧萧

去了一趟汉密尔顿，唯一让我记住的是怀卡托河以及河畔那些怡人的绿。

南半球的春天迎风而开，春风在前面为我们引路， 一条小河让我们止了步。在一片绿树成荫的深处，我看见一条小河在绿荫间躲躲闪闪，如掩帘的女子。我们来的时候，她只是探出半边脸，女儿的脸。我惊奇这西方的小河为何有着中国江南女子的腼腆。河床算不得太深，但给人的感觉却是比女子的心事还要深不可测。三两朵白云在河面来来往往，走在天上，如同行在水中，这水天一色的景致颇为撩人心魂。没有险滩，没有急流，与那些习惯于歌唱的小河相比，眼前这条小河显得太过于安静，安静得只剩下鸟鸣，便感觉这鸟鸣是何其美的天籁之音，恍如从轻风中流淌出来的旋律，都是绿色的，这便是怀卡托河。

怀卡托河自北向南，穿城而过，绿肥红瘦的小城便灵动起来。把我眼睛打湿的倒不是那些轻风，而是河畔的绿意。一些不知名的树临水而立，与小河保持着很美的距离。一棵树一种风情，高高低低，错落有致，但它们呈现给我们的却是清一色的绿，生命的绿。怀卡托河是蒙福的，因为有这些树默默地守候着她的寂寞。这些树有福了，因为河水的滋养，把它们的生命装扮得如此美丽。大自然的生灵原来是如此相依相偎。

岁月了无影踪，但它在我们的生命中留下了深深的刻痕。最初在父母的两鬓白发上发现流逝的岁月，便以为岁月如果真有颜色的话，应该是白色的。不过这样的苍白，让人有些颓废。看到秋天的红叶在大地喋血，便以为岁月与秋叶的颜色很是接近，然而细细思量，这样的颜色又太过凄婉。而今在怀卡托河畔，我却发现岁月的颜色应该是属于绿色的，更确切地说岁月是渐层的绿色。刚出生时羞涩地露出单纯的浅绿，孩提时代渐变成活泼的鹅黄绿，青年时代焕发出充沛的翠绿，中壮年时,岁月在生命中长出繁盛的橄榄绿，而到了暮年时分，呈现的则是深沉的墨绿。而今我徘徊在而立与不惑之间，那应该是什么样的颜色呢，我不得而知。在怀卡托河畔，那里的天空是绿色的，河水是绿色，鸟鸣是绿色的，连心都是绿莹莹的。这样想着，便感觉人生有了不少生机，这样生机盎然的绿之于我的生命是多么重要的暗示。

很想到河那边去走走，或许因为距离，总觉得最美丽的风景在对岸。悠然自得的垂钓者，他们以钓鱼的方式，在小河中钓着自己的快乐。那些在绿色里漫步的人们有着不同的肤色，相互问候，脸上绽放着与绿色一样动人的笑。没有活着的人见过天堂，所以没有人告诉我们天堂究竟是什么模样，但我可以断定，怀卡托河畔一定是离天堂最近的地方。

那些掠过河面飞向天空的鸟，静静流淌的河水和飘泊的云，把我们一天的时光带向远方。在绿叶上行走的岁月，很有可能在我转身的那一瞬间，悄无声息地变黄。

　　　　　　　　　　　　　　2005年12月5日　奥克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