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十四 购买生意

奥克兰碧蓝的天空如同湛蓝的大海，海天一色，一群海鸥时而鸣叫着沿海面低飞，时而悠然地展翅在天空滑翔。甄妮像度假的游客，她慢悠悠地穿过熙熙攘攘的繁华街道，来到距离海边不远的一个食品超市。新西兰称这样的地方叫“Food Court”。城市的人总是行色匆匆，甄妮先在四周走了一圈，这个时候正是午间时分，Food Court里人头攒动，一时间甄妮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家乡成都那人群拥挤繁杂的地方。

“你好，我看到报纸上刊登出售这个咖啡店生意的广告。”甄妮走进咖啡店，对一位站在柜台前打制咖啡的人说道，飘逸的咖啡香味让甄妮十分陶醉。

矮小消瘦的中年男性抬起头，放下手上拿着的咖啡杯。“你进来谈吧。”中年人谦恭地说着，转向另外一个年轻人交代一下，开启横在柜台前的一道门板，打开了侧面一间房门。这是一间类似储藏屋的房间，堆满了各种杂物，一张小办公桌横放在中间。

“来，请坐。”中年男人从杂物中拉出一张椅子，一边整理桌上的报纸说，“中午是我们比较忙的时段，周围写字楼的人喜欢简便午餐的都到我们这里来购买三明治。”

甄妮环顾四周，然后问道：“您不介意的话， 我问几个问题好吗？”

“当然可以。”中年人在甄妮对面坐下。

“你们为什么要卖这个生意呢？”甄妮看着咖啡店人来人往，心想生意收入应该不错。

“老婆身体不好，我们想回到香港去生活，所以不得不出售这个咖啡店生意。”

“现在咖啡店每周的营业额大约是多少呢？”

“每周店里的营业额2000元，扣除各种成本费用，一周轻松净挣1000元没有问题。”中年人很自信。

“那这生意您准备要卖多少钱？”

“我们想要卖12万纽币。”

甄妮心里咯噔一下，“12万纽币？！”甄妮喜欢喝咖啡，但是对于如何做咖啡心里没底，“我想先问问你们负责技术培训吗？”

“当然，如果你购买这个生意，我们负责接盘后一个月之内所有的培训，包括制作蛋糕和点心。”

 “价格还有商量的余地吗？”甄妮在心里想，这12万纽币需要两年经营才能收回购买成本。

“这个价格不高啊，”中年人一边摇头一边笑着说，“我和老婆要是不回香港去，这个咖啡店是不会转手的啦，你花这个价格买下来不会错的啦。”看来价钱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那我回去和老公商量一下再联系你。”甄妮没有回绝也没有答应，她留下联系方式后离开了。甄妮并不是要和徐安杰商量，她已经打定主意接盘，但是资金方面，她需要再筹集。

“你到哪去了？”刚走进家门，徐安杰便黑着脸问道。

“我出去走一走，散散心。”在买咖啡店这件事还没有谈成功之前，甄妮不想对徐安杰透露情况。

 “你不熟悉路，走丢了怎么办？”徐安杰虽然不高兴，还是给甄妮递上一杯温水，甄妮接过水杯，喝了一口。甄妮已经显怀，她那张俏丽的脸庞也因为怀孕5个月变得圆润起来，又黑又亮的长发盘在脑后，挽起高高的发髻。

“我去休息一下。”甄妮说完走进卧室。

徐安杰跟着甄妮身后，他感觉甄妮没有对他说实话，“你老实讲，今天到底是干什么去了？我看你心里一定有事。”徐安杰好奇又不安地问。

甄妮躺在床上假装睡觉，没有搭理徐安杰。

“你就别装了，我还不知道你？”徐安杰靠近甄妮，伸手去弄甄妮的胳肢窝。

“你烦不烦啊？”甄妮怕痒，翻身坐在床上。

甄妮一向认为徐安杰缺乏男人的果断勇猛，大学老师的安稳位置让徐安杰养成了步步为营、按部就班的做事原则，而她自己敢于冒险和挑战，有着明确的理想，她认为出国就是奔着创造美好未来和实现理想而来的。

徐安杰不放弃，又问，“你一个人出去到底干什么去了？”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告诉你好啦。”甄妮扯扯身上的衣服，拢拢脸颊的头发，“我去谈咖啡店的生意了。”

“什么？”徐安杰的眼镜挂在鼻梁上，镜片后面的眼睛瞪得滚圆：“你别给我捣乱。”

“捣乱？”听徐安杰这么一说，甄妮气不打一处来：“我们来这里多久了？你除了找洗碗的工作还干什么啦？”

“找工作需要时间的。”

“时间？我和孩子等不了。” 甄妮猛地站起来，“不做事情，我们没有出路！” 甄妮对于今天去考察的那个咖啡店有信心，咖啡店位于奥克兰城市中心 DOWNTOWN 的Shoppingmall里，靠近海边，附近是奥克兰城市中心轮渡码头，每天有许多人搭乘渡船从对面的岛屿往返奥克兰城上下班，甄妮已经打定主意接盘。

“但是经营咖啡店也不是我们最擅长的啊。”徐安杰想说服甄妮改变主意。

“你擅长当老师，可是你能在这里当老师吗？”甄妮挑衅徐安杰。这话就像一把尖刀挑开了徐安杰内心深处的伤疤，他的喉咙如同被什么东西塞住似的，目光落在甄妮脸上，“你有完没完？”徐安杰苦苦地咽下一口吐沫。在新西兰求职无望，他深切地感受到自己什么都不是，对自己失去了信心。

“别大事做不来小事又不愿意做。” 甄妮还火上浇油。

“你住嘴！”徐安杰双眼瞪得好比铜铃一般，朝甄妮举起自己的拳头。甄妮一惊，猛地后退一步，想躲闪，但腰顶在床头的一角。徐安杰的拳头随即猛地砸在墙上。

“你！？”甄妮也被徐安杰的行为惊呆了。她眼含泪珠，依附着床沿喘息。

徐安杰把头埋在拳头上，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想移民到底是不是一条正确的路？在国内他是受人尊敬的教师，现在堂堂大学教授居然在餐厅洗碗。他觉得对不起含辛茹苦抚养自己读书的父母，移民新西兰，远离家乡的亲人，这一切都是因为甄妮！是甄妮强烈要求，他才决定申请移民的，而现在甄妮非但不安慰，还出口伤他的自尊，要不是甄妮怀孕，徐安杰这拳头就落在甄妮身上了。

看着徐安杰扭曲的脸和紧拽的拳头，甄妮也似乎看到了另一个徐安杰，那是她陌生的徐安杰。甄妮第一次对自己的感情和婚姻产生了质疑。“这个人是我原来相爱的徐安杰吗？他非但不帮忙，还限制我做事，这样没有硬气的男人值得我去爱吗？”

空气似乎在这瞬间凝固了，房间里面只有徐安杰沉重的呼吸声，甄妮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一阵伤心随着怒气而来，肚子一阵宫缩，她捂住肚子，小声地呻吟：“唉呀……”

听见甄妮痛苦的声音，徐安杰一下从怒气中回过神，“怎么了？”他转身想扶住甄妮，“伤着了吗？”还在气头上的甄妮推开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