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家的老人

 

注：方老师曾在市中心图书馆工作过几年。她昨天突然对我提到了一位拖着家的老人。感慨之余，随手作打油诗一首。

 

在奥克兰最繁华的皇后街上

每天来往着匆匆忙忙的行人

如同蚂蚁整天寻找着食物

我们追逐着名利追逐着神

 

行色匆匆的白领蓝领学生游客

揪心的工作各式的烦恼未完成的作业

少有人注意到一位拖着被盖碗勺的老人

如同少有人注意到武汉肺炎流行前的哨声

 

老人白发苍苍拖着一辆破旧的简易拖车

脏旧的毯子，饭盒、铁勺

还有装着水的瘪旧的可乐空瓶

吱吱呀呀慢慢吞吞在皇后街上前行

 

拖车吱吱呀呀的声音

提醒来往的行人

警醒的行人们慌不择路地躲他

如同躲避着新冠肺炎的疑似病人

 

没有人知道他的姓名

没有人知道他的年龄

没有人在意他从哪里来

没有人在意他到哪里去

 

但我知道他每天必去的一站

就是市中心的公共图书馆

如同设计好的程序

如同调好的闹钟

 

他是图书馆几十年来最忠诚的常客

每天早上他小心翼翼地拖着他的小家

找到最深处最隐秘的书架尽头

窝在最孤独的沙发里低着苍白的头

 

他就整天在枯坐在那里如同雕像

调皮的孩子做着鬼脸却听不到他的丁点鼾声

没有人注意到他是否吃过或是喝过

如同没人注意新冠肺炎下病人的呻吟

 

在图书馆每晚关门的广播声中

我默默看着他拖着他的小家默默离开

人们说他会去到昼夜营业的麦当劳

找到最深处最隐秘的地方睡上一觉

 

拖着小家的老人每天来到图书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如同上班

我们会间歇性联系公共澡堂

老人会默契地洗漱一场

 

前年圣诞节前我与同事在皇后街上闲逛

一位少年拉着小提琴声的悠扬

在奇异恩典的弦乐里没人注意到

拖着小家的老人低头给了孩子一张钞票

 

我前年辞职离开了那个地方

如同我二十年前离开了我的家乡

走在繁华的街上我有时心慌

期待而又害怕见到老人拖着他的家当

 

新冠肺炎越过了太平洋

来到了奥克兰最繁华的皇后街上

人们开始躲避彼此不再信任

如同我们躲避那位拖着家当的老人

 

在奥克兰的长白云下

人们终于放心政府迟来的决定

公共场所泳池图书馆不再开门

我突然眼角发酸想起了那位拖着家当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