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舒：为神所爱的人死得年轻（十六）

死神并非召之即来。

得知李英离开新西兰不知去向后，顾城情绪极为激动，在德国就曾经自杀两次，还好两次都被谢烨救下来了，这个事情在顾城给父母留下的遗书中也有所提及。这是顾城主动去唤醒沉睡的死神而未果。其后还有两次被动的，一次是8月初，顾谢夫妇应德国DAAD基金会邀请来到风景与激流岛相近的德国西部艾佛尔山区伯尔小屋，完成长篇小说《英儿》。虽然翠绿寂静的山林，每日切磋写作，难以煮饭散步，同他们在新西兰的生活，没有太大的不同。鲜有奇闻异事可记，但确有一日，顾城骑车出门买菜，在狭窄的公路急转弯处，被一辆大卡车连挂两下倒在一旁，闹得有惊无险，而顾城自己则因此沾沾自喜：“车一撞，把我的脑袋撞简单了，也把日子撞简单了。”

还有一次，则是因为法国不给他们签证在大溪地转机而滞留，其实那属于顾城的主动选择。如果他执意要登上当晚的飞机应该是可以做到的，但是忽然他就选择了在美国又呆了十几天，而这架飞机后来在大溪地降落的时候直接冲到了海里。可以说，死神一直都没搭理顾城，一直到了激流岛上，这一次，死神真的醒来了！

回到激流岛后，顾城一直说起离婚，客观地说，没有证据证明谢烨在离婚问题上做过积极的回应，换句话说，谢烨不想放弃任何跟顾城之间的利益，比如身份、孩子、财产、名声。她的立意，仍旧是：既然你顾城与英儿跟我都可以和平相处，那做出了更多牺牲的我，当然也可以与我的情人，再与你顾城一起和平相处，我们甚至形成一个共同利益的团队。当然，如果你顾城真的选择了自杀，也无非就是一次行为艺术，把世间对顾城已经冷落的注意力再炒热起来，大家受益。

其实离不离婚，对顾城完全是个形而上的问题，新西兰法律承认同居的合法关系。顾城对于她和德国情人之间的事情，是要求在离婚之前不要打电话联系，包括在两个人去奥克兰city办事时，顾城都紧紧跟随着谢烨不让她有机会跟对方打电话联系，这种逼迫也使得谢烨有点气急败坏。即便如此，她仍旧找到机会跟对方协商好了10月10号来到激流岛与谢烨见面。当然这些顾城都是不知道的，也正是突然间发现了这种退无可退再无逃避的尖锐对立使得最终顾城选择了玉石俱焚。

谢烨为什么不离婚？也许是父母的过早离异使得她备受人世冷暖，从而对离婚抱有恐惧，或者她对自己太自信，她认为自己给顾城已经做得足够多，包括在德国顾城只要谢烨点了头就会被送进精神病院关三个月的时候，顾城向她苦苦相求，答应了所有的条件，承诺谢烨可以自主选择生活方式等等，（也许唯一的条件就是不要当着他的面与情人互相联系）。也许是多年的积累，顾城身边的人对于他想死的说法总是有点不以为然，很有“狼来了”的意味。可这次谢烨却有些惊恐不安，似乎她预感到顾城有关身体哲学的后果：如果某一部分想死，那么整体就得跟着走。她知道，顾城是把自己当成一个生命的整体看待的。但总体说来，谢烨还是不太相信顾城会选择自杀，或许恋爱中的女人会对世态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温暖。但是这次，狼真的来了！

围师必阙，谢烨，你怎么没有想到给顾城留一点点的后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