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 处 级

说来也巧，老沈到今天正好年满六十周岁，该退休了。

一大早，老沈来到自己工作过多年的办公室，打开文件柜、双排大书橱、老板办公台的抽屉和拉门，一一清理物品，准备把该拿走的东西带回家。

时近中午，忙活满头大汗的老沈突然眼睛一黑，头一晕，栽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嘴里淌着口水，嘴角溢着白沫，嘴巴无力地抽搐，满嘴乌乌噜噜地说着含含糊糊没有个数的话，只是两眼睛死死盯在天花板上的那块六菱形的镜面上，里面恰好映出办公桌上的花花碌碌的小本子，还有一地五颜六色的杂物，看上去非常清楚，老沈的一只手正使劲地攥着一个小红本子，不肯撒开，另一只手也像在指点着什么……

对面办公室的人一见这情形，急忙喊来同事，一边给“120”打电话，一边用手机通知也在本单位上班的老沈的大儿子，一边联系着老沈的老伴。

约莫能有一刻钟，老沈的大儿子来了。

又过了没多大一会儿，“120”的救护车也到了。

大家正欲忙三火四把老沈抬上车，可他的一只手却在僵硬地指点着什么，嘴里要说什么话。大儿子就趴在他的胸前，大声问，你想说啥？还是想要啥？

老沈两只眼睛还是在死死盯着天花板上的那块六菱形的镜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只手使劲地攥着的那个小红本子，就是不肯撒开，另一只手还像是在指点着什么……

到了医院，老沈的一只手也没改变姿势，还在像似指点着什么，嘴里总像要说点什么。老沈的大儿子媳妇见状，以为自己看明白了老人家的意思，急忙凑在老沈的耳根边，提高嗓门说，爸，你是不是想要这个？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存折和一张银行卡……

老沈的两只眼睛仍然没有眨一下，还在死死地盯住医院天花板上的棚面，脸上没有任何反应，一只手还在使劲地攥着那个小红本子，就是不肯撒开，另一只手仍然还在指点着什么……

这时，老沈的老伴来了，一看老沈的手里正攥着一个小红本子，嘴里像有话要说，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便贴在老沈的嘴巴上，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你想要这个？

说着，就从老沈的衣兜里翻出一个工作证，在他眼前晃了晃。

这时，只见老沈把身子使劲地向上一挺，攥着小红本子的那只手随即撒开了，好像要去接那个工作证似的，但最终还是没有接到手，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这一倒就再也没有起来，安安稳稳地闭上了眼睛。

老沈老伴打开工作证一看，上边写着：

姓名：沈XX

职务：副县长

级别：副处级

……

  医院流行做CT

也就这几天，俺老觉得头晕目眩，四肢无力，走路总有要摔倒的感觉。

来到医院在挂号室窗口前，排了半个多小时才轮到俺。

大玻璃窗里一女士用小话筒问俺，有专家门诊，但日程得排在一周后，看您挂哪个？

俺一听，急了，什么？一周后，俺要是活不到一周后呢？

那女士非但没生气，还满面春风地说，老先生您别急，挂急诊也挺方便！

来到急诊室，果然没用两分钟就坐到了医生跟前。

医生问俺，最近啥感觉？

俺就把刚才的感觉又说了一遍，反正老觉得头晕目眩，四肢无力，走路总有要摔倒的感觉！

医生听完后，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岁数大了，都这样，您先去做个CT吧

待俺起身整理衣帽正欲往外走的这一会儿，只听医生也同样对刚进来恐怕屁股还没把椅子坐热呼的患者说，先去做个CT看看吧！

来到CT室，门外人很多，一等候排队的年轻人问我，你也做CT？

俺把病情跟他一学，这年轻人一腔怨气地跟俺说，你这病做CT，检查下还有情可原，我一个阑尾炎，在门诊都能做的小手术，非得也让做CT，这根本没必要。

做完CT，医生又问俺都有啥饮食习惯，平常喜欢吃什么？然后给了一张报告单，算把俺给打发了。

在医院门口，俺又遇见那个年轻人。

他问俺，做了？

俺问，啥做了？CT啊！

这时一个比俺岁数还大的老先生从俺两跟前走，见俺两唠CT的事，就说，我也得的盲肠炎，医生说啥也让做CT，不做还不行，说确不了诊。

俺就接着问那个年轻人，你说做CT就做吧，让检查就检查吧，怎么还老问俺都有啥饮食习惯，平常喜欢吃什么，这是啥意思？

年轻人嘿嘿一笑，然后说，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人家这叫投石问路，从你的饮食习惯和嗜好就能断定出你的生活标准，从你的生活标准就能断定出你的经济状况，从你的经济状况就能断定出应该向你收取多少医疗费，看你够不够肥，值不值得来一刀！人家医院进CT干啥？那是为了挣钱，绝不是为老百姓看病的，要不那些医生、大夫、专家、教授，靠什么买大房、住洋楼、置办小车、玩股票、搞期货，不就靠CT来钱吗！不仅咱这儿是这样，其他地方也如此，不信你出去看看，医院都在流行做CT。

一席话，把俺说的想笑但没笑出来，无奈之中心里泛起了嘀咕，看来往后再来医院，手里不拎把钱串子那是“搬着梯子上天——没门”啦……

  鬼 子 六

“鬼子六”在单位活干得好，什么事都能摆布的得心应手，井然有序。

“鬼子六”一有空还写点诗歌散文，隔三差五就在报上“露露脸”出出名。

时间长了，文章写多了，稿子攒厚了，又看着其他同事把书一本一本的都出来了，心里就有着急，可手里是“罗锅上山——前(钱)紧”，楞没辙，一时半会又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总不能拿养家糊口的工资去出书吧！

“鬼子六”心思着，琢磨着，就病倒了。

“鬼子六”有病住院的消息很快被单位知道了。

“鬼子六”毕竟是单位“六把手”，下面管着好几个部门，各部门编辑记者的稿子都得在他这儿签字才算“大功告成”，才能显现屏幕上，才能走进千家万户……

于是，台里各部门的人陆陆续续地来了，各基层的不大不小的头头脑脑和宣传干事、通讯员闻讯也来了，社会上有些单位的管事的先后也赶来了……

当然了，谁都明白，那个来都不会空手，走的时候必然要留下一个个“红包”……

“鬼子六”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出院了；

“鬼子六”上班没有一个月书出来了；

“鬼子六”在年底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书又出来了……

一打听，“鬼子六”出书的钱果然是住院时接的“红包”，只是他把出的书按指标又很快分解给了属下各部门的头头，这些头头又一一分配给了职工“自愿购买”，接着“鬼子六”又用收回来的“一片心意”出版了另外一部大作……

再一问，原来“鬼子六”在电视台总编办主任的位置干了好多年了，按台里领导排序正好在台长、常务副台长、副台长、纪检书记、工会主席后面，人称“六把手”，加之脑子活分，颇有心计，一眨巴眼睛就来个鬼点子，时间久了，人们就把“鬼子六”的绰号送给了他……

 沈學印 筆名曉哂、雪垠、慎重、繼續彈等，網名逍遙劍客哂。

    曾供職於電視媒體，記者、編導、製片人，50年代初期生於祖國北方，長在雪鄉林區，先做學生讀書、當過下鄉知青（1968年6月在黑龍江邊的黑龍江省西克林國營農場當知青三年多，1971年調回市裡）。返城後學過烹飪專業、搞過美術創作、進過政府機關，最後選擇新聞媒體一幹30年，直至2011年退休。

    業餘時間喜歡收藏、旅遊、偏愛書畫，也寫點東西。迄今已有3000餘篇（首）文學作品在《人民文學》、《人民日報》、《詩刊》、《星星》、《中國文藝》、《世界文藝》、《中國鐵路文學》、《作家報》、《大森林文學》、《黑龍江作家》、《黑龍江日報》、《伊春日報》等百餘家報紙、雜誌和《新加坡文藝》、新加坡《錫山文藝》、香港《中國文學》、台灣《葡萄園》、美國《新大陸》詩刊等發表；出版文學著作20餘部、編輯文集10餘部；榮獲各類國家和省級文學獎項30餘次。

係中國散文詩作家協會主席團委員、中國國際文學藝術家協會會員、中國林業作家協會會員、黑龍江省作家協會會員、黑龍江省生態文學藝術家協會會員、黑龍江省毛澤東詩詞研理究會常務事、伊春市作家協會名譽副主席，多家民刊名譽顧問、主編等；曾創辦主編《江海文藝•東北版》、《岷州文學•綠色風》、《雅海文學•綜合版》等近10年，出版民刊60餘期。現為《烏蘇里江•綠色風》雜誌社總編輯、《知青文学专号》編輯部主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