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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流的生命长河——评林继宗的系列长篇小说《魂系长河》

作者: 黄景忠    人气: 3420    日期: 2015/6/18


奔流的生命长河

                                       ——评林继宗的系列长篇小说《魂系长河》

                                                                    黄景忠

   林继宗创作了冠以“诗化散文式系列长篇小说”四部曲《魂系潮人》,共200多万字。对于这个浩大的艺术工程,作家是有史诗的企图的,那就是“从我写起,向周边辐射,向社会和自然辐射,向潮人世界辐射,从而更加别致地表现潮人。”如何评价林继宗这一长篇巨制?我想,我们还不能说《魂系潮人》已经具备了史诗的艺术品格,但是,作家的这一系列小说,在容纳社会生活、思想感情、文化意蕴的广阔性、复杂性上确是值得称道的,而浓郁乡土情怀,以及对人性、人情的挖掘和表达则彰显着小说传统的,却是醇正的文学品味。

                                               (一)

 

  《家园》是系列小说的第一部。《家园》以“我”的成长作为叙述的主要线索,而叙事的指向是在两个维度上展开的。首先是人与社会的维度。“我”小时候家庭经济困难,十五岁开始赶海补贴家用,考上高中却因为交不起学费不得不辍学去拉煤。文革刚开始父亲因为劳累过度病逝。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时奔赴海南屯垦。人近中年为了跟上时代的步伐要挤时间读业余大学。从这些叙述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我”的艰难曲折的成长是与国家坎坷的命运遭际交合在一起的。以个人的命运去折射社会历史的变迁,这也是诸多长篇小说的惯常的叙事模式。但是,《家园》叙述的重心不在时代,而在家庭。在风云变幻的历史背景中,我们看到的是父母子女如何相濡以沫,父辈如何呵护、教育子女成长。六十年经济困难时期,由于繁重的体力劳动和营养不良,父亲得了严重的水肿,还背着母亲偷偷将治水肿病的糠饼给“我”吃。文化大革命的时候,红卫兵到处批判“师道尊严”,母亲严肃地告诉“我”,“中国的古训就是‘天地君师亲’,老师比父母还要紧,师恩深如海,重如山哪!你千万不要去斗老师,斗老师不是人!”在某种意义上,《魂系潮人》类似于自传体小说,而《家园》是从“我”与家庭的关系展开叙事,后面几部则从“我”与时代的关系展开叙事的。家庭不仅哺育“我”身体的成长,也哺育“我”精神的成长。小说甚至有专门的章节讨论儒家的学说对民族、国家的影响,但更多的,我们是从作者的叙事中,看到文化传统是如何透过家庭,透过父辈的言传身教传承下去的。所以,作家将这部小说取名为《家园》是有深意的,时代在变幻,恒久的是人心中的家园。一个人的精神家园在他的家庭和家族,一个民族的家园在他的文化传统。

   小说另一个展开的叙事的维度是人与自然。小说对于自然尤其是大海的描写,生动、细腻、富于魅力:

   “用肺呼吸的海豚,每隔几分钟就匆匆露出海面呼吸,否则就会淹死。小海豚有时浮不上来,老海豚就用嘴将它托上来,这种天性发展到主动救助水中不能运动的物体。……海獭也很有特性,你看,它一头潜入海底,寻到海胆、鲍鱼、牡蛎和贻贝等,就挟在两肢下的皮囊中,装的满满的,再挟块石头,于是兴致勃勃地浮上水面,一边悠闲地仰游着,一边将石头置于胸部作砧,那短胖的前肢便挟住贻贝、鲍鱼等,在石头上一次又一次地用力碰撞,一看壳破肉露,它便津津有味地吞食起来。”

   在赶海的章节中,小说有好多处对于大海的生动的描写。一个作家,如果没有对自然、大海的热爱,是写不出这样富于感情汁液的文字的。而小说,也因为这一类文字,显得更为空灵、开阔。当然,在小说中,海的叙事也与主题表达密切相关。大海是“我”成长的背景,“我”在大海中谋生,“我”从大海得到启示,某种意义上,大海也是哺育“我”成长的家园。把“我”放在家庭的、社会的、自然的开阔的背景去表达成长的主题,我以为是《家园》叙述的一个亮点。

   《海岛》是系列小说的第二部。《海岛》叙述的是一批潮汕籍的知识青年到海南岛拓荒的故事。在《家园》中,“我”是小说叙述的焦点,而在《海岛》中,“我”是一个叙述者,所有的故事都经由在生产建设兵团担任报道组组长的“我”的叙述而展开的。而对于一个具有知识分子气质的叙述者来说,他对于那一段历史的讲述必然是带着反思的性质的。农场的退伍兵谭石才偷偷在伙房后种了一株西瓜,西瓜成熟后被天天紧盯着“资本主义尾巴”的民兵队长李易峰发觉,不仅西瓜被砸烂,谭石才还要写检讨;种菜班的于仁,妻子身体太弱,为了给妻子增加营养,他悄悄在一片河谷地种了一片花生,养了几只鸡,又被李易峰发现,于是便被当做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典型受到批判,等等。展现极左政治对社会人生的破坏和摧残,这是知青文学较为普遍的叙述模式,《海岛》显然也是采用了这种叙述模式的。但是,在这部小说中,“我”的叙述并不都带着政治反思的色彩,掩卷而思,小说给我们留下深刻印象的,其实是一群在蛮荒中农垦的年青人,他们的人生和爱情。农场的男篮和女篮队员谭石才和易冲,因热爱篮球结缘。但是婚后谭石才的大男子主义渐渐暴露出来,他甚至不允许易冲再去打球,理由是“有了丈夫的女人,还成天裸着两条白大腿”,不像话。性格和观念的不合导致他们最终离婚。离婚后谭石才一个人带儿子的狼狈生活促使他开始反省自己,他偷偷关注着易冲,希翼着破裂的家庭重新圆满。热爱打排球的李慧子,听说生产建设兵团要成立女子排球队,偷偷移了户口到海南建设兵团,后来排球队解散,她只能留在农场当割胶工。她爱上了农场的割胶能手刘顺。为了刘顺,他甚至放弃移民到洛杉矶。可是当她有了身孕,刘顺却不敢承担。慧子承受不了一连串的人生的打击,投江自尽。这一群年青人,他们在无边的荒山和胶林中,顽强地生存着、斗争着、爱着。他们有的满腔热血来到这里开天辟地,有的是被迫而来的;有的在与自然、与政治的斗争中展现了顽强的生命力,有的选择逃避社会和人生;有的被极左政治扭曲了人性,而更多的人在专制社会中仍葆有良知。我们还不能说作者完全超越了政治反思,但是,作者是以悲悯的情怀去审视这种种的角色和人生,去表达他们幼稚然而又纯粹的理想主义,表达他们单纯然而又僵化的灵魂,表达他们在患难中建立起来的爱情和友情。不囿于政治的、历史的反思,而是更注重人性、人情的表达,我想这是《海岛》具有较好的文学品格的原因。

   值得一提的是,小说多次描摹到惨烈的人蛇大战、人猪(野猪)大战,这是小说展示的另一个空间。作者展开这个空间的描写,用意是明显的,他要告诉人们,不能肆意地掠夺自然,“不要忘记那共生、共荣、共进的苍凉生态”。在第一部小说中,作家选择海洋去表达人与自然的关系,在这一部中,作者是选择山川去表达人与自然的关系,但是,效果是一样的,那就是让他的创作获得更为开阔的视野。

   《港湾》是系列小说的第三部。这部小说是以汕头港在改革开放之后的发展和变迁为主线展开叙述的。如果要寻找这部小说的关键词,那就是“竞争”。首先是外部的竞争。在计划经济的年代,汕头港就是皇帝的女儿——不愁嫁,而到了市场经济时代,汕头港却面临周围东河港、特区港等港口对其龙头地位的挑战,正是这种挑战迫使汕头港整顿作风、改革管理体制。其次是内部的竞争,小说的核心情节是港湾修船厂副厂长赵景新与车间主任林凡竞选厂长的故事。修船厂常年亏损,党委书记杜应林想出一个策略,让两位厂长候选人分别担任第二、三车间主任,谁能够扭亏为盈谁就担任厂长。赵景新和林凡从此开始了为期一年的竞争,两人各显神通。赵景新善于运用奖励机制和协调人与人的关系调动工人的积极性,林凡推行班组和个人的责任制,甚至在车间内实行股份制改革。结果是两个车间都扭亏为盈。如何在竞争中发展是整部小说纵向展开的线索,但是,围绕这条主线,小说还横向展开了许多副线和支线,这些副线和支线,已经不是工作和竞争,而是人与人之间的亲情、友情、爱情的关系,尤其是爱情的描写,是小说最打动人的地方。比如林凡与苏阿兰、丁香、丁丽的爱情。在上山下乡的时候,林凡和苏阿兰一同在宣传队演戏,他们互相暗恋着对方,但是,由于家庭的差距,林凡最终不敢向阿兰表白,最后和另一个姑娘丁丽恋爱,但是幸福的生活没有持续多久就出现了悲剧,丁丽因病瘫痪。她不愿意挺累林凡,千方百计地说服对林凡有着好感的妹妹丁香嫁给林凡。林凡和丁香固然有着感情的基础,可是他们最终的结合也是在满足丁丽的愿望,只是在丁丽去世后,他们又因为双方的误会离婚了,林凡带着一个儿子艰难地生活着。当林凡与赵景新开始竞争时,已经是赵景新妻子的苏阿兰既想帮林凡帮忙带儿子又生怕丈夫和世人的舆论。这几个人物的爱情纠葛让人慨叹不已。在这部小说中,承担主题表达的无疑是企业的竞争,但是,如果仔细地阅读,你会发觉,主线的竞争的叙述有些紧迫、理性、僵硬,而横向展开的爱情的描写就显得细腻、感性、柔软得多,正是围绕着主线展开的枝枝叶叶的描写,使小说散发着文学的抒情的气息。

在小说的虚构叙述中,作者穿插了记录汕头港变迁的纪实性文字。从清代的古樟林港,到1860年汕头的被迫开埠,到建国后汕头港的新生,再到现在联结泛珠三角和海西经济带的海上重要交通枢纽,这一安排是巧妙的,作者其实是把小说的叙述置放在开阔的历史时空之中,小说也因此获得了厚重的历史感。

《潮人》是系列小说的第四部。它其实是由两组作品作品组成的。一组是表现潮汕人日常生活尤其是爱情婚姻生活的系列小说,另一组是纪实的,记录潮人中涌现的风云人物的。第一组作品讲述许多的故事,这许多故事的关键词是情义。郑义泰一家被国民党通缉,眼看一家三口要被捉拿,妻子王阿珍为了保护丈夫背着婆婆离开,只身引开敌军。郑义泰的族兄郑义安,临解放时被国民党的军队抓壮丁,他的妻子独自带着只有四岁的儿子艰难生活着,一直等到40年后丈夫从台湾回到大陆团聚。这是小说开头作者讲述的故事,我们从故事的女主人公——两位弱小的妻子身上感受到的不仅仅是爱情,还有坚毅的意志和担当的勇气。赵文卿和朱伟新是一对新婚夫妇,1976年天安门事件时朱伟新刚好出差北京,他参与了集会被抓,还传出被处决的死讯。赵文卿跳海自杀,同厂的小伙子段新光救起了赵文卿,并不顾赵文卿反革命家属的身份照顾已经有身孕的赵文卿,后来还和赵文卿结婚。可是当朱伟新奇迹般回家的时候,尽管深爱着赵,段新光仍然选择成全朱伟新和赵文卿。妻子早逝的柳成河爱上了萧侯兰,遭到儿女一致反对。一气之下一个人到海上孤岛管理航标。在孤岛漫长而又寂寞的生活中,另一个女人姚菲出现了。大方、泼辣、善良的渔家女细腻地照顾着柳成河,后来,在知道了柳与萧的关系后,她生气地斥責萧丢下柳不管,但同时又准备选择成全柳和萧。这是另外两则故事,这两则故事叙述的焦点仍然在情义上,维系他们关系的,不仅是感情,还有仁义之心。在作者看来,潮汕人是这样的一个族群,他们从中原迁移到海边,他们的观念是开放的,但骨子里仍是传统的,仍然固守着传统的道德观念。

另一组作品是纪实文学,记录近现代潮人中的翘楚,包括商界巨人李嘉诚、陈汉士,汉学大师饶宗颐,著名画家许钦松、王阑若,词曲家陈小奇等等,在叙述这些名人的成长过程的时候,作者非常注意剖析潮汕文化对他们的影响,表现他们勤奋、执着的性格和开放的胸襟,海纳百川,不断吸纳新的东西而蜕变、而成长,是他们商业、学业或艺术道路的共性。

实际上,这部小说的题目——《潮人》已经透露出作者的创作宗旨,作家要在创作中描摹潮人这一族群,探讨这一族群的民性。而这两组作品刚好揭示了潮人民性中矛盾而又和谐统一在一体的两个方面:固守与变革,传统与开放。

林继宗的“诗化散文式系列长篇小说”四部曲,创作时间不一,创作质量也并不是划一的。有些精致,有些粗糙;有些是精心布局,有些则稍嫌潦草。但是,正如上面所说,这一长篇四部曲在反映生活的广阔性上是值得称道的。时间上,跨越了从建国到现在的几个重要历史阶段;空间上,从一个人、一群人、一家企业的成长,到一个族群的命运变迁,从中你可以看到作者的雄心勃勃,看到作者对于广阔复杂的社会人生的表现力与概括力。

                                            (二)

有些小说,值得称道的地方是作者思想的深刻性,这样的作家总是能够揭开生活的表层让我们看到惊心动魄的本质;有些作家,也许缺乏思想的穿透力,但是他对于人生的深刻的感悟和发现常常能够触痛我们的内心;还有一些作家,他的表达并不深刻,但是他常常能够在素朴琐碎的生活中捕捉到诗意,让我们感受到生活中的温暖和感动。那么,《魂系潮人》打动我们的是什么呢?我想是人性、人情的表达。

在《家园》中,作者侧重表达的是亲情。亲情在日常中是人人可以感受到因而也是最难以表达的。如何书写这种大家都习以为常的感情,我以为作者的叙述策略是正确的,即以朴素的笔调,白描的手法,通过点点滴滴、枝枝节节的生活细节的描写去表达这种真挚的感情。“我”的父母是潮汕底层社会普通的老百姓,父亲原是乡村小贩,后又在城市当过小店员和帮运工,收入微薄,但是,后来还收养了4个养子养女。为了养活八口之家,父亲四处奔波、拼命劳作。母亲有时为了照顾这个主要劳动力,“在稀稀的粥汤中为父亲捞一碗干饭。可当父亲吃饭时,他总是将大半碗干饭分给饥饿的子女们”。“我”长大了为了补贴家用去赶海,那时家庭经济仍然很困难,但是,母亲对“我”这个养子体贴入微,知道晚上赶海寒冷,特意在白饭团里夹上熟鸡蛋。晚年,母亲重病瘫痪,生活无法自理。“我”悉心照料母亲,而母亲却一直内疚和不安。一次母亲大便失禁,想自己悄悄清洗,不料越弄越脏,她自己又羞又气,狠狠捶打自己的胸口。《家园》中的许多篇幅,实际上就是由这些原生态的生活细节构筑起来的,那些朴实的描写,渗透着朴素的爱。小说中有一些章节专门讨论儒家的学说,如果仔细省察,可以发现作者所表达的亲情,是带着儒家父慈子孝的浓厚的文化色彩的。

在《海岛》、《海港》和《潮人》中,作者侧重表达的是爱情和友情。而且,在他的小说中,“情”和“义”总是联系在一起的。比如在《海岛》中,谭石才等6人订立攻守同盟,偷偷在荒地种植蔬菜、花生、地瓜,后来,菜园被发现,谭石才知道于仁胆小怕事,孩子又刚刚出生,家庭负担重,主动站出来说于仁是被他强拉进他们的同盟的。兵团的小学教师谭秋莲的父亲被扣上叛徒、反革命的罪名,谭秋莲因此也受到批判。就在她的团籍也要被开除的时候,兵团的战友甘小林、初灿光等冒着被连坐的危险,纷纷站出来支持谭秋莲。在蛮荒之地,在人人自危的环境中,战友之间的相扶相持,让人在黑暗中感受到一丝的温暖和光亮。爱情也是林继宗小说经常表达的主题,但是,作者的爱情描写,常常是充满道德感的。《海港》中小史和林珍的爱情就是一个典型。小史在生活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刺头,赌博、斗殴等等,但在林珍的眼里,他其实是一个家境贫寒的可怜的孩子,在帮助他的过程中,她慢慢对他产生了爱情。林珍对小史的爱情,是起源于仁爱之心的。上面提到的《潮人》中段新光与赵文卿、柳成河与姚菲的爱情描写,我们也可以看到,推动男女主人公爱情发展的,其实主要是仁爱、道义。我想,这也正是林继宗写作的特点,在多数时候,他是以道德的眼光去打量这个世界,以道德的眼光去书写人性与人情的。

自然,乡情也是作者所要表达的,而且我以为乡情是贯穿他四部曲的灵魂。所谓“魂系潮人”,传达的就是作者的乡邦情怀。当然,我说乡情是系列长篇小说的灵魂,不是说其中哪部小说哪篇散文或哪首诗表达了乡情,而是说他的叙述、笔调都浸透了这种感情。《家园》是对于故乡风物人情的描摹,《海岛》以悲悯的眼光体察一群流落异乡的潮人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海港》讲述这块熟悉的土地上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潮人》叙述海内外潮人如何在追求、拼搏中蜕变的故事。“我热爱生我养我的故土”,“我热爱生我养我的潮人”,作者正是满怀深情地抒写着这块土地,以及在这块土地上生活着、追求者、奋斗着的人们。

坦率地讲,林继宗不是一个睿智的生活的观察者,但是,他是一个热情的生活的讴歌者。他细致地观察、表现着他最熟悉的生活——他是“真”的;他用道德的眼光去打量这个世界——他是“善”的;他热情地讴歌这个世界上美好的人性、人情——他是“美”的。我以为,《魂系潮人》奉献给读者的最有价值的东西,就是真善美!

                                 (三)

最后,我想谈谈《魂系潮人》在艺术形式上的探索。作者把《魂系潮人》命名为“诗化散文式系列长篇小说”,著名作家丛维熙也充分肯定了他在艺术上的探索是一种有益的尝试:“它将文学的三大体裁或曰三大因子有机地结合在一起,形成新颖的颇具个人特色和个人风格的诗化散文式系列长篇小说。”那么,如何理解、评价这一艺术探索呢?

首先,我以为这不是一部传统意义的长篇小说。长篇小说需要具有贯穿始终人物形象以及完整的故事情节。但是,《魂系潮人》不是这样的,即使每一部里面,也没有贯穿始终的人物,没有连贯的故事情节。每一部小说,只是由人物、内容及环境相联系的系列小说组成。以传统的眼光衡量,这自然不能算是长篇小说。但是,文学史上已经有有这样的先例,比如莫言的《红高粱家族》,就是把反映故乡的人物、环境相联系的系列中短篇小说集合起来称为长篇小说。所以冠以“系列长篇小说”也是可以的。

其次,所谓的“诗化散文式”,我的理解有两层含义。一是作家把内容相联系的小说、散文、诗歌联结在一起;另一是在一篇小说中揉进了散文、诗歌的因子。前一种情况是作者谋篇布局的一种尝试,后一种情况是作者在文体上的一种探索。但不论是哪一种情况,都产生了较好的艺术效果。

先说散文与小说的结合。在《魂系潮人》中,我以为散文或者散文因子的融入,既拓展了小说的表现空间和表现内涵,也调节了小说的叙述节奏,让小说的叙述显得更为舒缓、从容,让小说所显示的艺术境界更为开阔、深邃。比如《家园》中赶海情节,作者融入了海洋描写的大量篇幅,这是散文的笔法。乍一看,海洋的描写与赶海的主题没有关系,但是,作者打开了另外一个空间,这个浩瀚的、美丽的空间与“我”生存的逼仄、辛劳的现实空间交融在一起,形成参差的对比。这个浩瀚的、美丽的世界是“我”的避风港,它是那样博大,似乎可以溶解人世中的一切艰辛、一切的苦难。这样,海洋的出现让作品的艺术境界一下子开阔起来,小说中急促、压抑的节奏和氛围也变得格外舒缓、灵动。 又比如《海岛》,小说有不少章节的原始森林的描写,那也是散文的笔法:

“清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独特的树脂香味,轻轻飘荡的薄雾,浸泡着无边的绿色山野与低谷。环视四周,树干,树枝、藤蔓,以及布满青苔的岩石,到处挂着银白色的水珠,湿漉漉的,原始森林与水浑然一体,形成充满生机与活力的绿色的世界。”

“当太阳升凌中天,灿烂的阳光如万道金箭,从原始森林茂密的树冠中穿过,射向覆盖着厚厚树叶的地表时,林间无数的水珠,便五彩缤纷,金碧辉煌。阳光终于迫使山间茫茫的浓雾渐渐散去。这时,我看清了,森林里,到处是地衣、苔藓和不知名的奇花异草,林间因此而更加多彩多姿。”

《海岛》主要展开的是政治斗争的空间,这个空间是残酷的、压抑的、沉重的。而自然的描写则展开了另一个空间,清新的、多彩的、空灵的,这同样也形成了参差的对比,同样也调整了小说的节奏和气氛。当然,更重要的,小说也通过自然的描写传递了他的理念:人类不能肆意破坏自然,人类必须与自然共生、共存、共荣。自然的描写使小说所展现的空间更为开阔,也深化了小说的表现内涵。

《魂系潮人》中散文的篇幅并不只是自然的描写,其中还有不少讨论传统文化的章节。这样的安排在结构稍嫌突兀,但是,由于作者表现生活是基于一种道德的眼光,对传统文化尤其是儒家文化的探讨和议论也无疑深化了小说的思想内涵。

再说诗歌与小说的结合。林继宗是具有诗心的一位作家,但坦率地讲,他并不具有诗歌创作的天赋,他的诗歌比小说、散文要稍逊一筹。但是,在小说、散文中融入诗歌,又达到了增添抒情氛围的艺术效果。比如,《海岛》中写到知识青年开辟蛮荒的时候,就穿插了《伐木》:

    斧头 砍刀 锯子 炸药

    砍去盘根错节的藤蔓    锯开百载千秋的年轮

    那呼啸的声浪惨烈而悲壮

    惊天动地哗哗响轰轰然

    倾倒的树身蘸着日月光

    那木质呀坚实细腻而柔韧 

这首诗传递的情感是复杂的,有开天辟地的英雄主义的气概,有大自然遭到任意践踏的悲伤,散发着苍凉悲壮的气息。有时候,小说的讲述是难以表达这种纠结缠绕的复杂情感的,但是诗歌的表达可以直击人们柔软的内心。为什么作者要在小说、散文中揉进诗歌的因子,我想最主要的是他是一个情感丰富、热情澎湃的作家,他又善于挖掘人性、人情,所以在叙述中情不自禁地歌唱就自然而然了。

在某种意义上,小说、散文、诗歌几种文体的交融,是作者叙述方式的切换,或讲述、或描写、或抒情。就如一条大河的奔流,在山间是跳荡的,在开阔的平原是平缓的,在险峻的峡谷是湍急的。如果是一泻千里就缺乏这种丰富的韵味。

从一个贫穷人家的孩子,成长为一家国有企业的管理干部,一名作家。这得益于林继宗的努力,也得益于生他养他这一片文化土壤。林继宗是感恩于这片土地的养育之恩的,就如他自己说的:“潮人,一生一世的恩人”。ƒ《魂系潮人》这一几百万字的巨著,也可以说是作家对生于斯长于斯的这片土地的回馈。我们或许还可以从他的创作中挑出这样或那样的毛病,但是,必须对他感恩之心表示致敬。

 

注释:

ƒ林继宗《<家园>后记》,见《家园》,作家出版社20099月出版,p399400

丛维熙《序系列长篇小说<魂系潮人>》,见《家园》,作家出版社20099月出版,p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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