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着夕阳的余辉,城里生活的人们都爱牵着自家圈养的狗走出钢筋水泥堆起来的房屋,来到城市的空隙处散步。这是生活在小城的一种福份,不必走多远,一片绿茵茵的草地就会在脚下辅开,松软的草芽织就的地毯,能让多日的疲累失去存在的空间。 我刚刚参加工作那些时间,常约上好友,去“压马路”。是漫无目的那种,总也谈着什么事,那时单位里人与人之间关系不象现在那样紧张,根本不必要担心散了一回步就会散出什么新闻,男男女女的,散步成了当年最好的健身方式。就是天阴下雨,也忍不住要走上一段,撑着雨伞,寻觅着会有那么一个年轻的姑娘,也同我一样走着,撑着一样的伞。 也许是上帝刻意安排,散步的时候真的遇到了我想象中的妙龄女子,她身后跟着一条小花狗,可爱的脸上带着一丝凶相,在妙龄女子身边左右奔跑,护花使者一般,极尽奴仆之能事。就在我们相遇的时刻,我马上记起来,这不是我们手风琴班的学员吧。我们的交往从此开始,以后散步的时候,我刻意带着一些本来不该我带的笑容,而她仍然是那样忧郁,仿佛一个很大的思想之结永远没法解开。 我们在郊外边走边谈,一直谈到心灵里很多的隐蔽的东西,谈到爱情,那是无比美好的时光,我喜欢唱着“朝也彩霞满天,暮也彩霞满天,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啊,手牵着手,肩并着肩”,同她一起走到她家,然而,她的父母看到我一个从乡下来的农村人,自然没有给好脸色,“你在农村大山上,那些湾湾曲曲的山路还走不够吗?”这是她父亲的第一句话;“压马路的是些无事可做的人”,却是她母亲的武断。之后,女孩并没有像电影里的爱情故事那样,闹着与家人论理说情,与一个乡村少年私奔,而是非常听话地回到父母身边,接受了另外一个不爱“压马路”,也不喜欢手风琴的男人。 后来,我因工作关系,调到另外一个城市,繁重的工作任务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一想到小城那青草茂盛的马路,想念由然而生。只是,自己工作和生活的城市再也无法找到一片绿草茵茵的广场了,到郊外得坐公共汽车,况且工作也不充许经常散步,于是散步便成了一种奢侈的活动。每天下班后还要加班,从办公室里出来,又要到餐馆,为这个领导举杯,为那个上司捧场,思想陷入一种无奈的境地,虽然想挪动脚步,可也只能在记忆里散步了。 好在自己一直有个良好的爱好就是读书,否则,就会在这座让我心慌的城池里痛苦不已。平时忙着把工作做完,利用一切时间都泡到图书馆里,让思想在人类进步的阶梯上散步。这又是另一种生活,另一种风景。高中毕业的我,一头栽进书海,认识“一个人把自己想象成什么,他就会成什么”的莫尔,认识说出过一句“幸运所需要的美德是节制,而厄运所需要的美德是坚忍“的大哲学家培根,认识被誉为“现代哲学之父”的笛卡尔。阅读中我发现,那个没有上过一天学的卢梭,成名之前一直在过着穷困潦倒的动荡生活,但他却一直在如饥似渴地阅读着一切到手的书籍,一直在知识的绿草地上散步。后来他成名了,当这颗大器晚成的明星登上了思想者的舞台后,他却爱上了真正意义上的散步。 他有许多时间都远离尘世,到城市边散步,通过散步方式来让自己沉溺于狂想世界的思想中,终其一生都在把许多时间都花到散步中了。我们只要把卢梭从日内瓦学徒时代到独居巴黎时期、从一名钟表匠的儿子到一个时代的大师的经历,稍稍梳理一下,即使简单地记住一些地点,譬如安纳西庄园、尚贝里的沙尔麦特、日内瓦郊外的退隐园,也能清楚无误地看到他步行的踪迹。在这些地方,卢梭经历了他一生中大部分的幸福、痛苦甚至屈辱的时光,但是没有什么能羁绊他的脚步。 散步可以是思想的,也可以是肉体的健身行为,对于一介平民,我属于后者。肉体的健身边散步是指闲散、从容地踱步。调匀呼吸,平静而和缓,然后再从容展步,这样,周身气血可调达平和,百脉流通,内外协调。散步的益处多多,只是散步的时间又都被许多端酒杯茶杯的时间占有,真的想出去走走,还得舍下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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