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哈維洛克(Havelock)付近有綠青口養殖場,根根長得仿佛無盡頭的繩索,懸浮在鈷藍色的馬尔堡灣中,很像一面只供諸神彈奏的巨琴上的琴弦。乘游艇穿過這些青口養殖場,是造訪哈維洛克的節目之一,當然須要付出一百多元的票價。身為現實主義者,覺得遠望即可,還是品嘗青口實。紐西蘭最上乘的綠青口即產於此,除了誕生於哈維洛克的諾貝爾獎得主盧瑟福,鎮中居民最引以為榮的就是綠青口了,每年三月都要舉辦「青口節」。
就地親嘗青口,第一感覺是遠勝於蠔,首先是其味較蠔更鮮,肉汁飽滿,也更有「嚼頭」,嫩得來不像蠔那般一泡汁液,水汪汪。
一二三五年,愛爾蘭人華爾頓因海難被困法國拉羅謝爾,在等候救援時他在海邊豎立木樁,中間挂上網捕捉海鳥。華尔頓不久獲救返回英國,過了一年他舊地重游,發現自己立起的木樁上已經佈滿青口,華爾頓稱這種現象為「滿樁」,這些木樁就被稱為「青口床」。拉羅謝爾亦成為法國「青口之都」,著名的藍驢青口就是產自那里的。華爾頓發明的木樁養青口技術,被沿用了數百年,制作葡萄酒桶的橡木,是用作「青口床」的最佳原料,由於受天氣的影響,加上海星和海鳥的禍害,人工養殖技術才有了改革,不再使用木樁了。
紐西蘭養殖青口技術先進,世界範圍內青口養殖依靠野生貝殼幼苗,而紐西蘭在人工繁殖方面處於領先地位,這有利於養殖出形狀、口味和顏色方面都更優良的產品。青口田里浮波所系麻繩可深入數百米海底,幼貝撒放後一年至一年半便可收獲,採收、剝離都用機器,只有開売取青口肉必須人工,紐西蘭季節工除了果園搞萍果奇異果,開青口也是熱門工種。在陶朗加耗資三千萬興建的青口加工厰落成,有可能通過機械加工令青口業者擺脫對密集勞力的依賴。
海岸線漫長,水質優良,科研發達,品牌化及產業化,都是紐西蘭發展「水上農場」的有利條件,相對幾近開發殆盡陸上農場,它的發展前景不可限量。聰明的紐西蘭人,當然沒有忽視這一點,二零零七年成立的養殖協會正在向「年出口十億」努力,而青口正是水上農場出產的精品,已經成為紐西蘭的品牌。
青口依靠吃掉從水中濾出的微生物存活生長,據說一隻青口每日要過濾四十到六十公升海水,曾見到有些網站的訊息顯示為「三百六十公升」,考慮到一隻小小青口的體積与吐納能力,我寧可採信前一數字,因為比較科學。青口生命力很強,在受污染海水中,一樣可以生長。但作為天生最有效的過濾器,水中有毒物質會留在牠們體內,包括葡萄球菌、傷寒菌、水銀和致命的污染毒素,吃到這種青口,無疑形同服毒。可見水質確是青口好壞的關鍵,所以純淨的紐西蘭,會長出馳名世界的優質青口。
青口可用最原始方法,即作「刺身」食之,最古老的青口食譜,可能要屬羅馬美食家阿皮西厄斯,他在公元一世紀寫下的一道菜,詳細記載如何將青口放入韮菜、小茴香子、葡萄乾調製的清湯里煮。而法國人喜歡用白葡萄酒來烹制青口,土耳其人將青口、洋蔥、葡萄乾、杏仁加上米煮成「青口飯」,秘魯人用酸橙、荷蘭芹和辣椒粉來烹青口。乾隆皇大擺「滿漢全席」,就有一道「淡菜蝦子湯」,這淡菜便是青口。
在紐西蘭嘗過不同做法的青口,曹老板曾教路「青口粥」,有友人加蕃茄煮青口,相當惹味。也有用姜葱蒸之的,我自己的「蛙廚」則喜用豉椒炒之,秘訣是只加老抽,切不可加生抽,老抽取其甜,足矣。生抽偏咸,而青口是海產,自帶五味而來,再加生抽,就太咸而不鮮了。
曾有人說紐西蘭人雖然養殖出世界最好的青口,但却把它烹飪成最乏味的海鮮。我覺得,口出此言的人必定屬於「下車伊始」一類,才有此謬見,他肯定沒有去過奧克蘭西區一間酒莊,也沒有試過那里的紅酒青口醃肉卷。之所以這樣肯定,是因為我去品嘗過。
吃罷盤中餐,就會覺得,紐西蘭綠青口豈只是好,簡直是極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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