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隔壁的廚房原則上是與哲學系合用的。前幾天不知誰在飲水機上貼了張紙，“請吃飯的人聲音小點動作快點，不要影響旁邊的人學習。”大家到第三四年的時候，都很焦慮，寫作容不得打斷。雖然個人經驗是，沒人打擾也不見得有效率。但打擾若存在，它一定不能容忍。祝大家都能挺過這段時間。

吃午飯的時候碰到了鮑娜，她上月交完論文初稿。是米莎幫她改了一周改過來的，米莎真是個好導師。鮑娜說本來可以有更多時間去寫得更好的，但去年十二月份浪費了一個月，沒有任何產出。寫得更好這個事，很多畢業的人都說過。遺憾總是難以避免的，博士畢業到最後寶貴的也許正是發現了這個遺憾。

聊到後來，她才說跟丈夫離婚了。做研究的人都有些矜持，通常不會分享太多私人事情，尤其那些會令人難過的私人事情。不管怎麼說，離婚都會讓人近於崩潰，我真不知道她是怎麼挺過來把論文寫完的。

她說離婚的事情還沒跟女兒說。我曾在辦公樓裡見過她女兒，四五歲的樣子，跟我秀中文。小女孩學校有個中文老師，現在正教他們漢字一到十的讀音。她除了“七”沒有讀出來，其他字咬音還挺准的。離婚影響最大的可能就是孩子了。鮑娜說不知道要怎麼去跟女兒說。

我問她有什麼打算，是留在紐西蘭還是回印度。她說傾向於留這邊，印度那邊已經沒有父母了。她說現在只要有個工作就好，得負擔水電房租啊，哪怕不是學術性的工作也好，以後慢慢再轉進去。祝福吧！

安娜收拾她的桌子，有些不用的圖釘和迴紋針都送給了我。她是奧大與墨爾本大學的聯合培養生，在這邊是沒有答辯程式的。論文初稿一交，也就得騰出辦公桌以便新人使用。事實上我每週來學校次數並不多，與大家不是那麼相熟。但看著一張張桌子變空，無形之中有些傷感。當然這種傷感未必有本科或高中那麼濃，它的確是在的。

昨天黛比打電話委婉地說到紮卡的孩子經常用我辦公室的電腦。紮卡似乎在辦公室人緣不太好。她此前在辦公室打電話，被蘇珊、約翰包括老付都抗議過。坐我對面，幾次吃薯片都是大聲地嚼，這個不光洋人接受不了，我也接受不了。

她在辦公桌上放著的洗碗液，是特價超市中最實惠的款型，一大桶用上大半年沒問題。她曾讓我在華人社區幫她找房子，說現在住的是工作室，住了三口人（她十幾歲的女兒和兒子，以及她自己）。我不知道她們是怎麼擠的。

大約工作室放不下，她把許多東西放到了辦公室。所有的空閒櫃子都被她用了，有些別人不怎麼用的也被她騰出來佔用了。我在這兒三年，沒有用過任何一個書櫃。她把櫃子上了鎖，誰也不知道裡面放了什麼。

紮卡說她在巴基斯坦仍保留有大學教職。她博士研究的是巴基斯坦自然災害報導中的女性歧視。

那次房子從天維網上找了家華人家庭，但人家只招華人，因房東老太太只會華語。知道了這個之後，紮卡便沒有再求我幫忙找房子。

2014年3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