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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友

作者: 立言    人气: 2964    日期: 2014/3/9


那年我18歲,正在北京與河北省交界的農村插隊做農民。

乍暖還寒的初春,正是給越冬小麥澆返青水的季節,我被派去看畦——澆麥子的水從河裡抽上來,沿著溝渠送到每塊麥田,麥田又分成一畦畦的,每畦中有十幾壟。看畦的人要根據每一畦吃水的情況,隨時挖開或堵起水溝,讓水按著麥壟的走向灌滿一畦,再灌下一畦。

看 畦很辛苦,一個人要照管幾畝地,雖然體力消耗並不多,但沒日沒夜。尤其在夜裡,僅憑天上的星光照亮,腳下趟著冰水,厚厚的棉大衣擋不住三更後的砭骨的西北 風,凍得人渾身發抖。最怕的是“跑水”——水流衝開了畦埂,在田裡氾濫,有時還流到了田外。都知道春雨貴如油,北方的春天春雨極少,冬小麥返青全靠澆透 水,河水的抽取是按時段分配給各村莊各生產隊,如果跑了水,不但看畦的人要四處堵漏疲於奔命,麥田澆不透還要扣工分,更要挨批評,特別是我們知青,會被視 為“表現不好”,將來若有上學、返城等機會就會失之交臂。

那 天天快亮時,因連日夜班,我坐在畦埂上睡著了。等到被凍醒時,才發現四周一片汪洋,我就坐在水中央。驀地驚跳起來,顧不得身上已經透濕的棉衣褲,只管深一 腳淺一腳拼命奔跑著堵漏,跑了水的地裡沒有一寸幹土可以用來築田埂擋水,堵了漏,漏了堵,不知道跑了多久,我已經筋疲力盡,太陽升起來了,衣服從裡到外濕 淋淋,滴滴答答的不知是河水還是汗水……

天外救兵是一輛慢慢駛來的牛車。

趕 車的王兄是來給我澆的麥田送氨水。他常來知青點串門,還是我在大隊“大批判組”一起舞文弄墨的筆友,他家成分是地主,在村裡一直受排擠,和知青頗有些惺惺 相惜,看到我的狼狽相,他二話不說,抄起車上的鐵鍬就跳到田裡幫我堵漏,到底是男人力氣大,也有經驗,不消半小時,水勢被攔住,在新築起的畦埂間汨汨流 淌,映著朝陽波光粼粼。“你怎麼渾身都濕透了?”被他一問,我才道出原委,不由得連打兩個冷戰。“不行,你得回去換衣服,這樣要凍壞的。”他說。

“我走了,誰給我看畦?”我豈不知這樣會凍出病來,但實在無奈。

“我來幫你看著畦,你把牛車趕回村去,再拉一袋氨水來。這樣你就可以回宿舍換衣服。”

“但我沒趕過牛呀,再說去換衣服耽誤了時間,你要挨批評的。”送氨水也是個辛苦活兒,要不停的往返於村子與各地塊之間。氨水裝在黑色的大橡膠口袋裡,要隨著澆地的水流灌溉進每一塊麥地,如果氨水斷檔,麥子就長不好。

“沒事,你把牛車趕到場院,讓看場的把氨水幫你裝上車,再把牛趕到村口,拍拍老黃牛的頭,沿著這條路,老黃牛會自己走來找我的。”

“真的?!它能認路?”我很驚奇。

“是,我保證,你放心。”看著王兄很有把握的樣子,摸摸身上的棉衣已經開始結冰,我別無選擇。

我接過了王兄手中的趕車棍——趕牛用木棍不用鞭子,“它很聽話,走慢了用棍子輕輕敲敲它的胯,它就知道了,這牛仁義,通人性。”話雖這樣說,我親眼見過這老黃牛在挖河工地發脾氣,兩個男工也拉不住它,被它沿著河堤狂奔而去,所謂“牛脾氣”真不是玩的。

“沒事沒事,它會聽你的話,你摸摸它。”我乍著膽子摸了摸牛頭,老黃牛眯了眯眼睛,一臉誠懇的看著我。“走嘍!”我壯著膽跳上車。

一 路上我一直在和牛說話,絞盡腦汁哄著它,還給它小聲唱歌。老黃牛真的很聽話,一直到場院都沒讓我用上趕車棍。等裝好氨水,我按王兄的指點趕著車到村口: “好了,乖乖的往前走,聽話——”我跳下車拍拍牛頭,老黃牛還是一臉誠懇的看著我,它的眼睛大大的,瞳仁是深棕色,很亮。

從那以後,我和老黃牛建立了默契,只要從場院經過,我一定會去牛棚看看它,給它添把料。收工時牲口回村,我會抽空趕來打一桶清涼的井水喂它喝,它總是用那雙亮亮的眼睛看著我,臉上寫滿了誠懇、信任、友善……

上 帝造人為萬物靈長,我一直相信動物與人能有溝通,特別是家畜家禽,它們完全能理解你的善意,並予以回應。人與人之間有猜忌、嫉妒、紛爭、恩將仇報……但動 物不會。俗語說,受人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我在困窘時曾受惠於老黃牛但無以為報,僅以一篇拙文,記述這位無言的朋友。

 

28 Feb 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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