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6日，楊建中走出廣州車站。

最先映入他眼簾的，便是廣州馬路上跑著的外國車。黑色，銀色，藍色……車前淺色照明燈，車後紅色制動燈，交通紅綠燈，外加一排排廣告和賓館的霓虹燈……光芒四射的燈世界,照耀著穿梭來往的汽車,像一顆顆五顏六色的金星,在楊建中眼前沖來撞去。

“搞了一輩子汽車,越搞外國車越多”。他想起史總在北京說的那句話，肩上如壓千斤重石。

楊建中空過車水馬龍的街道，走到廣州某展覽中心。果然，黑白兩台新型M-car婷婷玉立於會場大廳中間。

繞著M-car ,楊建中上下左右前前後後看個仔細。他全神貫注的神態引起身旁一位大眼睛小夥子的注意。

“先生，您是哪來？”

“長春第一汽車廠”。

“噢，那您一定懂汽車了。”

“……”

“這車好嗎？”

“當然好。你是哪的？”

“研究院翻譯，展會工作人員”。

楊建中點頭又斷續看車。小夥子顯出好奇心，忍不住又問：“您說這種車怎麼個好法?”

楊建中轉過頭對小夥說，這種車是西方八十年代代表產品，屬於大眾用車，車雖小，但有幾個特點。

小夥子耳朵豎了起來。

“首先，它省油，每百公里耗油量同兩台嘉陵摩托車耗油量差不多。“楊建中用手拍拍車身，不緊不慢地說。“另外，車身尺寸小，有一套電腦微處理機控制系統，可自己控制最佳給油與點火。其次，它的車身採用了先進塑膠件，車體較輕，並採用機內淨化裝置，它是八十年代新一輩前輪驅動車。”

小夥子樂了：“嗨，兩台車展了一個月，沒有人給總結得這麼俐落，今天碰上行家了。”

“可是，這車也有問題。您可以解答嗎？”

小夥子一聽直搖頭：“不不，過幾天外商還會來，您和他們直接談吧。”

楊建中眼睛亮了一下，在地上轉了兩圈忽地轉身問小夥：“這輛車對我們有參考價值，可以買下它嗎？”

小夥子又搖頭：“現在已有五個單位在搶它，您來得太晚了。”

“按道理，不管哪個單位，這種車應儘量優先考慮科研需要。”楊建中說。

小夥子搖頭變成點頭：“是這個理，可我們說了不算。要不，你找我們領導談談。”

熱心的小夥子把楊建中領到展會中心主任辦公室，受到人過中年的女主任熱情接待。聽說要搞中國自己的新型轎車很是激動，說明天帶楊建中去找經理。

經理是個精明文靜的人。他誠懇地對楊建中說，按說展覽樣品應該優先照顧科研需要，可是一些非科研部門見外國貨就要，千方百計搞到手。他們有外匯，有關係，你恐怕爭不過他們。而且，這車的分配權實際上在某某處，你認識處長嗎？”

這回輪到楊建中搖頭了。

“如果有辦法說服這位處長事情就好辦多了。我看先得想辦法見到他。”

“我有辦法，我用車親自送老楊去。”旁邊的女主任呼地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