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講講「綠」。
在紐西蘭得獲枝棲,一直是自己最感恩的。其中有一點就是喜歡長白雲之鄉的綠,从奧克蘭民宅院前屋後的草地,到庫克雪山冰川石隙間的苔蘚,南北两島,東西海岸,均是一片青綠。人在其中,不僅賞心悅目,還會覺得自己也是那連天芊芋綠草中的一株,沐浴神恩,承受上蒼雨露的滋養,活在這最後的伊甸園。
綠地佔多,主要原因是本地畜牧業發達,牛羊嚼草為生,早於百年前牧場主就引進改良草種,并實行農機耕作,所以紐西蘭任何一個角落,都是綠色的,像一個碩大無朋的高爾夫球場。我也曾經迷過打高爾夫,發現每一球洞所在地「果嶺」,草地特別齊整平滑,高爾夫術語中的「果嶺」其實是「green」的音譯,「green」就是綠。
形容紐西蘭像高爾夫球場還不夠貼切,因為四季之中大部份時候,紐西蘭不僅象高爾夫球場,更像一整片「果嶺」那般嫩綠青蔥。
來這里觀光的朋友經常相問﹕「緣何紐國不見禿山荒嶺?」我的回答很簡單﹕「因為沒有人去搞她!」凡地非私有即國有,或為原住民部族保留地,上面的草木,如果沒有人肆意取之用之破壞之,是會随四季递嬗生死榮枯的,所謂自然其意亦在於此。試想象如果有人今天偷伐一樹,明日挖走一花,不用多久,果嶺同樣會遭遇变禿山的不堪。
除却嚴格的法例約束,主要起作用的是深植人們腦海里的法制觀念与環保意識。曾有人說紐西蘭環保到了吹毛吹疵的境界,但如果正視目下本國出現的種種污染,就不會再譏諷紐國的環保,而是加倍努力去推動環保了。
一個「綠」字,曾經在九百多年前,令一位叫王安石的詩人在客旅舟泊瓜洲的一個月夜,苦思不眠。那時有政治抱負的人,差不多都有相當的文學素養,那天晚上這位前宰相詩興勃發吟詩一首七絕,對其中一句「春風又到江南岸」甚不滿意,最後被他找到一個「綠」字來代替句中那個「到」字,這首詩亦因這個「綠」字而流傳千古。
這位當過宰相的大詩人如果知道,九百年後不必靠春風,「油漆」也可綠江南岸,他這首《泊船瓜洲》可能又是另一種寫法了。
成都市的草坪一夜变綠,市民發現環衛工人使用綠色液體噴灑市內草坪,有關方面解釋這是「增綠劑」,含有多種微量肥料的有色營養液,不僅可以增強草坪抗凍性和美觀性,而且安全無害。
如果說「增綠劑」對活的草木有益無害故得以使用,那麼有關方面就無法解釋哈爾濱機場高速邊上的死樹,為甚麼也被噴上同一種「增綠劑」了,難道此劑可以起死為生?
在北京等地就出現過用綠漆粉飾草地的作法,一些地方還把荒山塗上綠漆,栽上假樹,甚至把墓碑也塗成綠色,這種用油漆為大地「美容」的奇招世所罕見,形成「遠看綠蔥蔥,近看光禿禿」的特異景觀。
長春市街頭也有人在為幾座巨大的枯黃花草造型噴上綠漆,說是在蕭殺的秋天回复綠色的春天,讓城市變得生意盎然,充滿希望。
更有意思的是「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大草原,草倒是真草天然的綠,可羊卻是假的,聽說人工做這麼多幾可亂真的羊擺進草原,是為了証明那里適合養羊。
令人費解的是油漆價格不菲,人工也不便宜,用漆刷綠一座山,遠遠貴過用樹栽滿一座山。之所以這樣做,有的是為了「形像工程」,有的是為了綠化撥款,還有的居然是為了當地政府的「風水」須要。
凡事只顧眼前利益,但求速成急就,只為最快達到目的,種種手段都可以用上。荒誕、怪異的笑話就會越來越多。一車油漆造出一片春色,個個只顧掠取,人人只管自己,還有誰愿意前人種樹後人納涼?還有誰想到要為子孫留下中華大地的青山綠水旭日藍天?
長此以往,相信很快就會有人發明出一種「增藍劑」,可以讓灰色的天空頃刻變藍,再用激光打上一道彩虹,襯托那漆綠的山林草地与成群假羊,當然,不要忘記挂上一個人造的「小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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