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黎太太﹐妳的信用卡已經無效。”東方明珠旅行社的職員對春潔說。
“什麼﹐上月底還好好的呢﹗怎麼會…”
生日後就步入不惑之年的春潔﹐如中邪似﹐直勾勾瞪著職員。本來黑水晶瑪瑙般明媚雙眸﹐今天卻變得那麼失神﹔仿彿成了密佈紅線小地球儀﹐載滿了疑惑與不解…
“對不起﹐從今年元旦開始﹐妳這張卡已經被取消了。”
“怎麼會﹖”此刻﹐驚惶失措寫在個性內向﹑溫順的春潔臉上﹐她不禁喃喃低語…
想起往年十二月底﹐大智總會來電﹐祝她生日快樂外﹐還順便告知自己回紐西蘭的班機日期。可最近半年來﹐電話明顯的少了﹐昨天是春潔生日﹐她整晚守在電話旁邊﹐可那電話就像個啞巴。
春潔實在按耐不住了﹐一連撥了大智手機無數次﹐卻總是那句﹕
“對不起﹐您所撥的號碼暫時不能接通﹐請稍候再試。”
整夜裡﹐春潔半睡半醒﹐惡夢連連…一會夢見大智懷裡擁著女人向她揮手﹑一會夢見一個女強人坐在大智辦公室內向他指手劃腳…
紐西蘭與香港時差五個小時﹐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下午兩點剛出頭﹐春潔就迫不及待掛電話到上海公司去。
“喂﹐請問找誰﹖”一把操普通話的女聲答話。
春潔的普通話講得不好﹐可聽還行。
她硬著頭皮﹐繼續以廣東腔普通話應付﹕
“我找黎大智經理。”
“請問妳哪裡找﹖黎經理出差去了﹐方便留下聯絡電話嗎﹖”
春潔猜想﹐那定是公司新聘的秘書小姐﹐上次聽大智說公司新請了一名女秘書。
“我是他太太﹐公司董事長啊﹗你是新來的秘書小姐嗎 ﹖”
“對不起﹐我從來沒聽黎經理提過他有位董事長太太﹔秘書太太倒有一位﹗”
對方話語未完﹐春潔既驚﹑又氣﹑更急﹐差點兒暈了過去﹗
兩年來﹐她很聽大智的話﹐沒敢帶兒女回老家﹐說是他一人來回機票比三母子的便宜﹐還是他每年過來兩次更划算﹔天曉得那全是他的詭計。幾個月前﹐他將香港的公司搬到上海
﹐說是那裡發展機會好﹔還寄了厚厚一疊文件﹐要掛名董事長的春潔簽名。可這之後﹐電話就越來越少﹔偶而來電也總以業務忙為藉口。想不到﹐如今大權已被他人掌控﹐自己位置也被另一女人取代﹔春潔越想越傷心﹐越傷心越氣惱﹐怨恨丈夫一直蒙騙自己…
可春潔回心一想﹐大智不像那種無情無義薄悻郎﹐難道他出了什麼意外﹖倒不如趁孩子還在放暑假﹐帶他們回去看個究竟。她匆匆掛了電話﹐趕到平時熟悉的旅行社定購回香港的機票﹐才發覺那張每月支取家用的信用卡給取消了。天啊﹗往後她母子三人日子怎樣過﹖
窗外﹐傾盆大雨嘩啦嘩啦下﹐花兒也風雨中哭泣…
春潔愁眉壓眼﹐握著駕駛輪盤回家途中﹐思想如斷線風箏般迷失錯亂。小學三年級的兒子擁著剛唸幼兒園的妹妹噤若寒蟬﹐看著媽媽淚如雨下﹐一心只想回家給爸爸掛電話。
誰料春潔汽車剛進車道﹐還沒來得及按遙控﹐車庫門已自動打開了…出現她母子仨眼前的﹐是眉開眼笑的禿頭黎大智。
春潔看傻了一雙紅淚眼﹐黎大智忙不迭跑到車廂裡擁吻她﹐回頭再抱緊一雙兒女﹐春潔做夢般被擁著進屋。此刻她耳邊響起丈夫久違的聲音﹕
“老婆﹐我決定提早退休了。半年來為此忙得顛三倒四﹑天昏地暗﹐連你的生日也給忘了。真對不起啊﹗看﹐這項鏈是我給你補回的生日禮物。來﹐我這就給你戴上﹗”
黎大智內疚地為嬌妻扣上紅寶石項鏈﹐仍不忘調侃她。
“哎﹗老婆﹐我想通了﹐天下間的錢永遠賺不完﹔可一家子卻不可能長期分開﹐不然﹐我真的要找個二奶啦﹗”
奧克蘭的盛夏晴時多雲偶陣雨﹐剛下過一陣大驟雨﹐陽光又重現明媚﹔天邊還掛著一道彩虹。春潔佈滿紅筋的眼睛此刻也笑開了﹗可她心中卻多了個沒解開的謎…哪位秘書太太﹖
***
南半球的奧克蘭市正值盛夏﹐蜜心灣畔海風習習﹑波浪柔柔﹔黎大智一家子高高興興來到海濱散步。
剛從上海乘航班趕回家過年的他﹐卸下厚重皮毛大衣﹐換上舒適夏季輕便服﹔首次嚐試在夏天過春節的滋味…他一手抱著女兒﹐一手攜著兒子﹔妻子小鳥依人般挽著他臂彎…
黎大智在妻子耳畔喃喃細語﹐說早已將公司股權轉讓給中學的學長李大志﹐李太太也于月前接任公司秘書…
奧克蘭夏日夕陽正絢麗﹐黎大智一家寫意漫步蜜心灣。他的手機突然響起。
那邊傳來李大志宏亮的聲音﹕“呵呵﹗是大智嗎﹖我在上海祝福你一家蛇年吉祥﹐在世外桃源永遠共享天倫樂﹐你老弟確實有蛇(捨)有得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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