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洲、新西兰新闻·旅游·生活·资讯大全。新西兰房地产。Information network of Australia and New Zealand, Study and Living in Australia and New Zealand. New Zealand Properties.
GlucoTrust
 
 
 

最紅色的時代

作者: 穆迅    人气:     日期: 2012/6/14


. 橫空出世紅衛兵

    中央戲劇學院總是和別人不一樣。工作隊撤離該院時,不是灰溜溜地被人趕走,而是上演了一場依依不捨,戚戚離別之情的傷感戲。操場上聚集著一群群學生,眼含著淚花,簇擁著解放軍,像“十送紅軍”的樣子,揮手與他們告別。表演系新疆班的維族學生甚至控制不住情緒,失聲痛哭起來。

    說也是,戲劇學院沒人要趕走工作隊。他們是解放軍,又是軍事科學院派來的。(這裡的貓膩以後再表述) “軍民魚水情”,怎麼能捨得呢?

    再說了,工作隊走了,等於黨走了,誰還來管我們?

    一時間,中央戲劇學院六神無主,無依無靠,廟裡沒了泥菩薩,不知拜誰了。

    正在惶恐之時,大門口走進來個紅衛兵小妮,花樣年華,紮著兩條羊角辮,一身的黃軍裝,束腰帶,斜挎軍用包、水壺。神態從容地爬上操場中央排球裁判員用的兩米多高鐵架椅。開始了“五四運動”式的演講。她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糞土當年“封資修”,挑戰資產階級學術權威,批判修正主義教育路線,宣揚赤色江山萬代紅,老子英雄兒好漢。她慷慨陳詞,滔滔不絕。像個佔領者,高傲地宣佈“征服宣言”。

    大學府內的大哥哥大姐姐們,不服氣了,層層圍在她的腳下,質疑聲、反駁聲此起彼伏。她卻毫不畏懼,兩手叉著腰,挺起單薄的胸脯,理直氣壯地回應。從太陽當空到夜幕降臨,人群一撥換一撥,她的汗水浸濕了後背,嗓音漸成了嘶啞,卻沒有絲毫的退意,從軍用包裡掏出兩個饅頭,就著水壺飲水,充饑,然後繼續她的宣傳戰。

    透過叢林般的手臂,我看見她那執著身影,雖然嬌小,稚嫩。可那從骨子裡透出勇往直前的獻身精神,口若懸河的辯駁本事,令我敬佩、感動,雖然她的觀點我未必同意。

    很快,外面又來了幾個女娃娃紅衛兵,擺成多點陣勢,舌戰“羣儒”,操場頓成開了鍋的滾粥。

    到了晚上十點多,這場論戰仍未結束。忽然遠遠地從棉花胡同傳來似千軍萬馬的轟鳴聲漸漸逼近。豎耳一聽原來是萬眾齊吼的“自製革命歌曲”:“ 老子革命兒好漢,老子反動兒混蛋,你要是膽敢不投降,堅決把它消滅光!”

    不對了,隨著震天階響的吼叫聲,大門口湧進火山岩漿般的人流。打頭陣的是如林的紅旗,護衛著巨幅毛澤東畫像穩步逼來,後面密密匝匝的紅衛兵方陣見頭不見尾,一色的黃軍裝,紮腰帶。邁著整齊的步伐,有條不紊地鋪滿了整個操場。一面白色紅字大旗左右搖曳,上面書寫著:“北京市XXX中學”。

    操場的一邊很快搭起了講臺,高音喇叭挑戰著人們耳朵的忍耐力,向著昔日演藝界的最高學府,今日的“牛鬼蛇神窟”發出尖刺的高分貝進攻。高臺上擠滿了黃軍裝,霸佔著話筒,輪番地扯著嗓子宣揚血統論的正統與永世長存。

      只有我們才是當然的革命接班人,砸碎舊世界的主力先鋒!“ 一個幼嫩的女娃高音喊道。

     “砸爛資產階級反動派的狗頭!”另一個男孩緊跟呼應。

    “戲劇學院的狗崽子們,敢和我們辯論嗎!?”幾近失真的撕裂嗓音從喇叭裡爆破出來。

操場上的激情一波波被點燃,叫喊聲,喝彩聲此起彼伏。

    “我可以代表學院說幾句嗎?”一個五短身材的青年人站在話筒旁冷靜地問道。

    “你叫什麼名字!”

    “梁恩澤。”

    “出身!”

    “工人階級。”

    “成份!”

    “學生。現任戲劇文學系青年教師。”

    “……你可以說。”

    “你們說戲劇學院是狗崽子窩,不正確。”梁恩澤的公鴨嗓子扯開了。“我是學院的共青團委書記,我可以證明,比如表演系和舞美系一、二年級的學生基本上都是紅色後代。我們學校在招生時都非常注意階級成份,為廣大的工人階級後代敞開大門……”

    “造謠!胡說!叛徒!”一聲聲大嗓門,蓋住了梁恩澤的辯白聲。臺上的黃軍裝圍了上來。

    “這些都是事實,是有目共睹的……”他提高了嗓音,堅守著話筒。可惜,終究寡不敵眾,一陣混亂,可憐的梁恩澤被人七手八腳地“請”下臺。

    “資產階級修正主義路線下的戲劇學院,演的是封資修的戲,不是狗崽子能演嗎!大家說對不對!”

    “對!”台下排山倒海的回應聲在操場的上空回蕩。

    “打倒封資修!狗崽子不投降,就叫他滅亡!”又是一陣山呼海嘯。

    “老子英雄兒好漢!老子反動……”連喊帶吼的對聯歌又轟然四起。

    已經是淩晨了,紅衛兵的狂熱勁絲毫不減,似乎這個中央戲劇學院,不,北京市,全中國乃至全世界都在紅衛兵的主宰之下。突如其來的革命主人翁感,令他們血液沸騰,精神亢奮,根本忘記了白天與黑夜。只知道發洩他們用不完、使不盡的歇斯底里。

    此時的紅衛兵還算“老實”,除了在宿舍樓大門口貼“老子英雄兒好漢,老子反動兒混蛋,基本如此鬼見愁”的對聯時,發生了一點小小騷亂外,其他大部分時間內都還停留在“口水之戰”,並未發生肢體衝突。直到天色大亮,紅衛兵撤走。

    位於北京南城陶然亭的中國戲曲學校就沒那麼幸運了。當我們這批文弱書生乘著人力三輪排子車趕到戲校支援時,那裡已經發生了幾次肢體衝突。紅衛兵要將扮演“帝王將相,才子佳人”的學生趕出學校,遭到了有點“武功”底子的演員學員激烈抵抗。

    久攻不下的紅衛兵,採用了聲東擊西的攻城戰術,爬上了二樓,擊碎玻璃窗,意欲侵入高層,裡應外合,奪下大樓。不曾想,那時從未見血的旁觀群眾,對於“破壞國家公共財物”的行為極為反感,他們群情激奮,千夫所指。破窗而入的紅衛兵心虛膽戰,無心戀戰,狼狽逃出。

    雖然如此,紅衛兵並未撤出,與我們仍處在對峙狀態。幸好北京市派來的解放軍及時趕到,將雙方隔開,才避免事態惡化。

    紅衛兵的出現,引起了戲劇學院內激烈的爭論,有人甚至唾駡紅衛兵是反動組織,應該取締。

    但誰也沒想到,八月十八日毫無徵兆,毛澤東在天安門接見了紅衛兵。

    潘朵拉魔盒終於打開了……

(待續)      




手机版



上一篇:七律•新西蘭熱水海灘
下一篇:民主一幕(臺灣紀事之二)


[文章搜索]


新西兰房地产,新西兰华人中介
GlucoTrust
 
  © 2024 澳纽网
关于本站 - 联系我们 - 意见反馈 - 广告服务
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