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雲慘澹

    兩日後，善財與蓮才在福海海邊找到老漁民。善財要回存有《陶朱秘笈》的包袱，兩人不但付了上次損傷小船的費用，又新付了租船出海的錢。老漁民弄來一艘大些的漁船，堅持要親自送他們渡海去落霞。蓮與善財也怕再遇意外，於是答應了老漁民。正值順風不到兩個時辰，漁船便安全抵達了落霞海灘。蓮與善財登岸後，便與老漁民揮手道別，找應康大人去了。

    在海灘邊，他們遇著一個玩耍的小男孩，蓮躬身問道：“你好，你認識一個叫應康的大人嗎？”小男孩非常機靈，眨巴一下雙眼答道：“我認識應大人，我帶你們去吧。”善財笑著道:“謝謝你，領我們去吧。”小男孩在前面引路，他倆緊緊跟在他屁股後面走，來到一片棚屋前，小男孩手指右手第一間棚屋說：“這裏。”善財問：“你住哪兒？”小男孩手指著另一邊說：“那裏。”

    小男孩說完轉身就跑了。他倆來到小孩指的應康棚屋前。

    善財問道：“應大人在家嗎？”

    一位已屆不惑之年的男子聞聲迎了出來，一臉斯文。

    應康道：“二位是——”善財答道：“福海沈大人要我們來找您。”應康連忙道：“啊，啊，請進，請進。”

    蓮與善財被讓進棚屋，屋內一切都非常簡陋。

    應康道：“請坐，敢問二位尊姓大名？”善財道：“小的叫善財，這位是觀世音大士。”蓮說：“在下觀世音便是。”應康道：“福海來此，雖然相去不遠，可畢竟漂洋過海還是不易。”善財道：“是位老漁民親自送我們過來的。”應康道：“海難頻發，非得要有經驗之人方行。”善財道：“這兒有沈大人書信一封，-----”

    善財從衣內掏出一紙團，已經皺巴巴都難以展開。

    善財難為情道：“海水浸泡，字跡模糊，真是——”應康卻道：“不礙事，沈大人是我多年至交，他所托之事，只會擔心辦不好。”

    蓮說：“我們是想托應大人關照，在島上找個棲身之所。”應康道；“鄙人閒居島上已十載，後找了個寡母作賤內，她在集上作些鹹魚營生，鄙人有時也跟著漁民出海，捕些魚蝦，聊以度日。賤內過來前，還有一破屋，收拾一下，暫作棲身之所，還可將就，只是委屈二位了。”

    蓮說：“已經給應大人添很多麻煩了，真是過意不去。”應康道：“哪裡，出門在外，豈能方便？應該的，一會過去看看。”善財道：“多謝應大人。”應康道：“島上也無好茶，請用，自種自製的。”蓮說：“家制茶湯清味淳，沁人心脾。”應康道：“也將將就著喝。”善財誇道：“嗯，好喝！”應康道：“能喝，就還帶些去，島上的雨水，不放茶葉有些澀。”

    應康又包些茶葉給善財。

    善財忙道：“多謝應大人。”

    舊房離應康的棚屋不遠，應康帶善財與蓮來到舊屋。

    應康道：“住房簡陋，只好委屈二位了。”蓮笑著回答：“已經很好了，謝謝應大人。”

    待應康離開後，蓮與善財一起收拾舊房。

    善財道：“應大人真好。”蓮說：“古道衷腸。”善財道：“觀世音，我們以後也可以打魚為生。”蓮卻說：“我們一無船，二無網，如何打魚？”善財急道：“那如何是好？”蓮安慰說：“不用發愁，事在人為，我們自己動手，總能找到生存之道，善財一路辛苦，早些歇息吧。”善財道：“觀世音，那我先去歇息了。”

    善財走出裡間，蓮從身上取下淨瓶，擺好，然後上床歇息。牆外忽然傳來老嫗啼哭之聲，低一陣，高一陣。蓮輾轉反側，無法安睡，蓮披衣起來，貼牆細聽，似乎又已停息。

蓮剛入睡，又聞哭聲，她又披衣起來，貼牆細聽，一會兒又無聲息。蓮正要入睡，又聞哭聲，她又披衣起來，躡手躡腳開門出去想看過究竟……

    夜黑如墨，海風呼嘯。蓮衣裳單薄尋聲走到鄰居窗前，窗內投射出微弱的燈光。蓮從窗紙破洞中察看，只見茅屋內，有一婆婆低頭坐地，愁雲慘澹。婆婆一邊哭，一邊輕輕拍著一個美麗的小姑娘，小姑娘似乎已經睡熟。

    蓮站直身來，滿臉狐疑，心想：“婆婆為何徹夜啼哭，如此傷心，不知遭何劫難？”

    蓮待要敲門，看看自己一身遊學先生打扮，思忖道：“只怕不妥。”只好作罷。又只聽婆婆一人自言自語哭訴道：“苦命的孩子，長得如此乖巧，身體又不好，還說她是龍女的後代，是個小龍女，是個小妖女，天底下哪有這樣的事情，唉——”

    婆婆看小姑娘睡熟，自己也安排就寢了。

    蓮有意守候在門外直至清晨，婆婆低頭出門，瞥見蓮在門口。

    蓮問安道：“阿婆，您早。”阿婆驚奇問道：“你是——”蓮為消除阿婆顧慮，忙自我介紹道：“我是應大人的朋友，昨晚剛來此地，不想與您鄰居，不知如何稱呼您？”阿婆道：“老身人喚林阿婆，你是應大人的朋友，你也就叫我林阿婆吧，敢問尊姓大名？”蓮答道：“在下觀世音，您老人家整夜啼哭，定有十分為難之處。”

    林阿婆道：“不瞞觀世音，我家小女是個孤兒，母親去世不久，讓我收養了她。她母親久久可真是個苦命的人，因為相貌與本地炯異，民間以為從海裏跑出來的龍女，她媽生前就被村中視為妖女，現在她媽去世了，認為邪僻附在小女身上。村中出現任何災病又都怪罪在小女頭上。我孤老婆子無計可施，故晝夜啼哭，不想吵擾了大人。我現今正去族上求情，只好先告辭。”

    蓮非常詫異林阿婆方才提到久久的名字，於是問道：“您老剛才說，她母親叫久久？”林阿婆答道：“是啊，從北方來的胡女久久。”蓮說：“她聰明善良，年輕好看？”林阿婆道：“對，一個多好的姑娘，拋棄她的人真沒良心。”

    林阿婆邊答應邊走，蓮站在原地驚詫莫名，心想：“久久，妳就在此？為何又匆匆離去？女兒成了孤兒?”

    蓮一邊感歎人生命運多桀，一邊沖到視窗看著裏面的小龍女，口中默念：“久久放心，我一定要將小龍女撫養成人。”

    蓮止不住哭著對海天發下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