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偶然的機會, 我參加了新界綠田園的有機耕作活動。旅遊巴就象團友的心情, 想盡快拋離城市的繁囂, 飛速向綠色的田園駛去, 把我們載到雞犬聲相聞的新界村屋。

當綠田園的發起人周博士帶領大家穿過村屋走進綠田園時, 來自市區的團友們為眼前的景象驚嘆不已。綠田園面積不大, 每塊田地都打理得井井有條, 就象一個個藝術品陳列室。沒想到繁華的香港竟然還有這麼一個世外桃源。周博士拉家常似地向團友們介紹, 在寸金尺土的香港經營綠田園實在不容易, 成本太昂貴。綠田園的土地被劃成小塊分租給有興趣前來嘗試耕種的人, 工作人員還會傳授有機耕作的方法和提供協助。

大家看到田里有人在耕種, 父親在鬆土, 母親在澆水, 孩子在拔雜草, 一家人樂也融融。看他們種的西紅柿乒乓球般大, 象掛起的一個個紅燈籠; 韭菜象接受檢閱的士兵, 排列得整整齊齊。那邊廂不知誰人種植的紫色、綠色、白色椰菜,美麗得就象貴妃娘娘頭上的牡丹; 青白色的豆莢纖巧地掛了下來;茄子、菜瓜雖然小,卻都沉甸甸的; 還有那遍地開花的白菜、苤藍……周博士從一塊茂盛的田里拔起了一根鮮艷的胡蘿蔔,還帶著泥土的潮濕,嬌嫩得有如處子的肌膚。他在自己的棉質衣服上擦了擦, 就一口咬下去, 滿意地笑了。那樣子就和坐在田埂上休憩的老農在享受辛勤的成果一樣甘美。

“有機耕作是一種順應天然的現代耕作方法, 有機可解作有生機, 例如使用天然堆肥、種植除虫埴物對抗害虫等。這是迄今最環保和衛生的耕作方法。”他在解釋, 想消除大家眼中的疑慮, “我們沿用祖先幾千年的自然耕作方式, 以家禽、牲畜的糞便、腐敗的植物和磨碎的花生殼為肥料,種出的作物不僅營養豐富、色澤鮮美、味道香濃, 而且土壤也會更肥沃。可是現在絕大部份農地都以農葯和化肥作肥料,採用強烈的殺虫劑, 甚至把農作物進行基因改造, 將高科技引入農業,結果不但嚴重損害土質, 破壞生態平衡, 種出的作物還會對人體造成危害, 使疾病叢生。這是現代人目光短淺、急功近利造成的惡果。”

周博士帶著大家在一塊地里停下, 齊腰深的草叢從他的指尖滑過, 他順手採下兩朵葉尖, 放在鼻下嗅嗅,“這是香草,那是野薄荷,香味好正….”看他那副陶醉的神情, 仿佛不是立足在巴掌大的香港田園, 而是置身於巴斯特納克筆下廣袤的俄羅斯田野。

這時下起了小雨,大家都抱著頭歡叫著跑到田邊的工棚里避雨, 望著朦朦細兩里的田園, 不禁想起“春雨貴如油”的農諺和“潤物細無聲”的詩句。

接下來的節目是由團友們分組制作黑面包作午餐, 不一會兒, 從烤爐里端出了各式各樣、奇形怪狀的黑面包,大家歡呼雀躍。周博士拿出自己親手培育的芽菜, 與大家一同分享。我們學著他將纖細的芽菜塞進粗糙的黑面包,有滋有味地嚼起來,既韌性十足,又香脆爽口,和著雨後泥土的清新, 真是回味無窮。在吃水果時, 周博士問大家吃到了甚麼, 有人回答是甘甜的汁液、瓊漿, 他讓大家再細細品嚐, 然後說那是無數個日日夜夜的陽光、雨露和泥土芬芳, 你會感覺到陽光在血液里流淌, 雨露滋潤著肌膚, 你就象一棵植物, 在肥沃的土壤里悠然生長。

看一個人吃甚麼食物, 就知道他是否健康; 看一個人讀甚麼書, 就知道他如何思想。周博士說道, 進入新世紀, 人們的一些觀念應該轉變, 吃東西的本意原是為了身體的需要和健康, 後來慢慢演變成口味的享受、材料的昂貴和快捷簡便,最終形成現代人舍本逐末的生活方式, 吃進身體的都是由人工制造的垃圾食品、化學試劑、基因改造食物等等, 試想人的身體又怎會健康, 社會又怎會進步和充滿活力? 近幾年社會上頻頻出現瘋牛症、口蹄疫、禽流感等現象, 就是對人們過不自然的生活的懲罰。人們總是自作聰明, 茂密的森林要砍伐得一毛不剩, 美麗的海灣要填上土來蓋樓, 健康的身體要吃得臃腫肥胖, 人們都情願以汽車代步, 以電視代替眼睛, 以飲料代替水, 將來再以電腦取代思想, 人類似乎在努力做著取消自己在地球上生存之權利的蠢事而不自知……

今天來到綠田園確實感触良多,震撼不小。 臨別時,有的團友在打聽何處可以購買到有機蔬菜和有機食品; 有的已在相約下一次的行程; 我則向耕種的人討了一株蕃茄苗, 想把綠田園帶回家。

    2002/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