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这个名字是挺特别的，比方古罗马的玛雅女神，比如五月花号。因此走在五月路上时，我也总觉得它是有些故事的。究竟有什么故事，却不得而知了。

傍五月路是个巨大的战争纪念公园。阳光透过高大的柠檬桉或者松树，落在木栏杆和草地上。光影在斑驳地跳动着。还有座叫五月的桥，跨在浅浅的溪水上，吊兰从溪壁直挂到水面上去。许多庭院就朝着这条溪，让人想起中国南方的水乡小镇来。

顺着Dominion路往北走，连续上坡和下坡，再上坡和下坡。火山地貌，平地通常是少见的。当街大概都是些粉白或红顶的居民住宅，白色栅栏围出一片片小院子。偶尔有尖顶教堂，周日会敲出浑厚而悠长的钟声。

临近与别的主路交叉的位置，商铺、花店、饭馆或者咖啡厅便密集起来。透过玻璃橱窗，往往可以看到人们围在桌前吃饭，与朋友碰杯聊天。圣诞的装饰或小礼盒也开始在出售。牵着毛茸茸小狗散步的老太太，趿拉着拖鞋的年轻人，推着婴儿车的妇女，从旁边经过。

我实际上是想随便拐进某个店去看看的，但似乎觉得没必要，于是继续往前走。隔个几百米，便会由主路分出去一条岔路。其中有条岔路就让人印象深刻。那是春天刚来的时候，夹路全是桃树，鲜红如晚霞的桃花，把整条街都点亮了。如今只剩绿叶满树。

珀特斯公园，可能与历史上某个人物有关，但或者又仅仅是陶器制作地呢。鸽子落满了园中的亭子，人来，便扑扇翅膀连片地飞起。过了一会儿，又全落在你的四周。它们发出咕咕的叫声。高大的棕榈树稀疏地长在草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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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街的北端就是码头。

渡船每隔半个小时或一个小时就发一趟，由市中心发往湾水。我就坐在那儿等候十点十分的船，包里装满了此前买的礼物。去德文渡的乘客倒不少，每次船还未靠岸，就有长长一列排在外面了。去湾水的只有几个人。正因为这样，十点十分的船居然取消了。下一班是一个小时之后。

我掏出那本叫“意义的政治（Politics of Meaning）”的书来翻。这个有点宗教背景的人，忧心忡忡地描述了美国犬儒主义盛行的境况。书的后半部分列出了长串的解决措施。我没想到做社会心理和文化研究能做得如此工具性。于是翻到后面就变成快速浏览了。

有俩老太太坐在旁边聊天，伯肯黑德的船来了她们就走了。后来又有俩姑娘坐在旁边，德文渡的船来了她们也就走了。中间某个时候，那个看起来像印度裔的售票员经过我，说你是去湾水的吧，下一班就是啦。我说谢谢呢。他们因为取消了一趟船，有些歉意。

候船室里面有许多长椅。现在人很少，显得空荡荡的。鸽子在脚边走来走去，黑豆般的眼睛在地上搜寻食物。它的侧脚趾似乎没了，因此看起来有些可怜和忧郁。我包里没有面包，不能喂食它。外面便是豪拉基湾，高大的远洋渡轮停在深水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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湾水的船终于来了。还是七八个乘客，班次也没有再取消。马达发动，船便慢慢地出了港。在进入某个标识范围后，它加速了大概两分钟，然后重新换作慢速前进了三五分钟，就靠在了湾水码头。

十分钟的航程，除了北岸大桥外，是没有太多的风景。那些经常往返两岸的乘客是连窗外都不看一眼的——他们要么翻着随身带的早报，要么和同行的朋友聊天。云层忽闭忽开，细雨忽降忽止。北岸大桥看起来也就像个长长的架子，少了许多晴日里的气势。

码头很小，随处可以看到黝黑的石头。海水拍击在石头上，溅出白色的泡沫。插在水里的水泥柱或者木桩子上挤满了海螺或者贝壳的残骸，显得触目惊心。如果你仔细去看，残骸中大概会有像小蜘蛛大小的螃蟹在蠕动。它们多数是寄居蟹的幼体。我后来连续几个小时被一个问题困扰着，它们为什么和大梅沙的寄居蟹幼体那么相像。

下午四五点的时候，天气又好转了。海风吹过来，有点咸腥味。远处是天空塔，近处是贴着水面低飞的海鸥。我坐在回去的船上，有那么一阵子，我不再想寄居蟹的事情了，那本无聊的书也被扔进了空荡荡的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