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 王環顧左右，左右摒退。莊王坐下道：“夫人欠安，本當看顧。”王后道：“多謝大王關心。”莊王道：“适才去探視了母后。”王后道：“母后可好，多日未去請 安。”莊王道：“她老人家很好，她要我轉達她的問好。”王后道：“多謝母后掛念。”莊王轉入正題說道：“寡人是去請示母后對太子納妃的懿旨，然後好和妳商 量。”王后關切問道：“母后意下如何？”

    莊 王卻說：“碧姬是否來過？”王后回道：“方才造訪，離去不久。”莊王道：“她是否提及寡人的意願？”王后道：“是否指納妙善為太子妃？”莊王道：“正是， 寡人意將妙善許給妙梁作妃，太后欣然應允。”王后一喜道：“太后真是如此爽快？”莊王道：“這也是意料之中的，太后本來喜歡妙善，必然高興她有此顯耀的安 排。”王后道：“門第是否會有顧忌？”莊王道：“太后說妙善乃杏林之後，家教極佳，成為王室成員，也非辱沒門庭。”王后放心道：“難得老人家這麼開明。”

    莊 王道：“看來，妳對此亦無異議？”王后道：“大王有此美意，太后又欣然首肯，還有碧妃也玉成此事，臣妾哪有心存異議之理，只有鼎立襄助大王辦成妙梁的婚姻 大事。”莊王道：“多謝夫人，寡人唯願妙善快些為我王室生下一群聰慧絕頂的王孫，如何？”王后道：“那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天倫之樂，王室之幸。”莊王揣測 道：“妙善應該是個乖順的孩子，不難接受此任。”王后道：“此層倒是沒有十足的把握。”大王道：“那就煩勞妳先去說服妙善，再作安排。”王后道：“臣妾領 命。”

    莊王吩咐道：“黃門安，本王今夜留宿王后宮，你去碧妃宮一趟，知會碧妃娘娘。”黃門安道：“奴才就去。”

    王后不免有幾分驚詫道：“大王，您——不必勉強。”莊王卻說：“妳叫妙善暫不回荷澤院，晚上一起用膳。”

    王后有些不能自已，突然情感觸發，落地有聲地跪倒在地，感激涕零道：“臣妾感謝大王恩典!”莊王一手挽住道：“順裕請起！”

    王后寢宮在蓮的佈置下，脫去了平日許多俗氣，一股清新淡雅的感覺撲面而來。莊王興致很高地對王后說：“順裕，把棋子拿出來吧！寡人和妙善下盤棋。” 王后急忙應承將雲龍盒拿來，便打開雲龍盒蓋，將一個子羊皮棋枰擺好在茶几上，然後棋子分置兩邊。

    王 后竊竊問道：“還是按慣例？”莊王道：“對，歷來寡人持黑，妳持白，妙善來，妳持白。”妙善不失恭謙而又落落大方在莊王對面坐下，臉上露出一絲極淺的笑 容，緩緩執起一枚白子來，在空中停了好長一段時間，並未按下，接著說：“還是您先來。”莊王問道：“為何？起局就讓我一招，那不行，圍棋被譽為‘君子競 技’，寡人不能做小人。”蓮道：“圍棋講究棋德，棋品，您是大王、義父，妙善在您面前應當有良好的教養和風範，這才是我讓您的原因。”莊王道：“哈哈，棋 德勝於棋藝，很好，寡人今夜做到不悔一子，不發脾氣。”王后認真道：“大王，您做到這兩點，已經很不容易了。”莊王道：“順裕是在取笑寡人。”王后道： “臣妾不敢。”

    莊王突發感慨道：“順裕，妳想過沒有，世間之人，其實都是棋枰上的子，無論是誰都如此。我常常這樣想，每當想起這點，便很灰心，不知妳想過沒有？” 王后道：“我也想過，不過我想，只有我們這些人才是棋子，大王您不是，您是執子的人。”莊王道：“ 不是的，包括寡人在內都是棋子，都是身不由己任別人擺佈的黑白之子。” 王后道：“別人是誰？” 莊王苦笑著道：“冥冥上蒼！”

此 刻，碧姬和桃葉坐在小圓桌旁一邊喝酒一邊發洩。碧姬道：“好啊，他居然今夜不回碧妃宮，好啊。”桃葉道：“娘娘，這是您入宮後，大王第一次臨幸王后宮。” 碧姬道：“正因為是第一次才氣人，憑什麼要去這一次？憑什麼要打破這已成的定局？去了第一次，還有不有第二次，第三次？憑什麼我碧妃低三下四跑到王后宮去 裝笑臉？憑什麼？妳說憑什麼？”桃葉道：“依奴婢看，她王后娘娘還無此本事。”碧姬明知故問：“妳說，誰有本事？”桃葉道：“妙善啊。”碧姬不滿道：“又 是妙善？”桃葉道：“您沒聽黃門安說，大王特意招呼留下妙善作陪，大王明顯對她另眼相看。”碧姬氣道：“她為何要逼著我對付她呢？”桃葉道：“今日黃門安 還象話裏有話，只是沒有明言。”碧姬問道：“話裏有何話？”桃葉道：“弦外之音像是義女不義，假戲不假。”碧姬道：“這倒費斟酌，妳後來給他賞錢，他要了 沒有？”桃葉回道：“不肯收下。”碧姬道：“黃門安此人不簡單，得費點心思，籠絡他，他不要錢財，則必有它求。”桃葉道：“桃葉留意就是。”碧姬道：“記 得，王后什麼時候找妙善攤牌，一定要杏兒設法跟去。”桃葉道：“杏兒倒是三天兩頭要跟我說些王后宮的事。”碧姬道：“呆在王宮要想不成聾子瞎子，真還一日 也少不得這些耳目，難為妳了，今夜咱倆喝個痛快，來！”

    王后寢宮內，棋已下完。莊王在閉目聽蓮彈箏。莊王讚歎道：“真是一音一世界。”王后說：“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

    一曲彈完，莊王意猶未盡道：“今夜彈奏一曲《幽蘭》，如何？”王后道：“妙善，妳就為大王再奏一曲吧。”

    蓮雙手緩緩彈撥琴曲《幽蘭》……蓮的一雙素手不斷在琴弦上滑動，清音如縷。樂曲節奏緩慢，力度也並不強烈，表現了空穀幽蘭那清雅素潔及靜謐悠遠的意境，同時渲染出了一種抑鬱傷感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