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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的父親

作者: 亞冰    人气:     日期: 2010/12/28


今天是十號,九月十號的今天您走了,沒有和我說再見,沒有和任何人說,當我連夜從地球的另一端趕到您身邊的時候,等待我的是您的冰冷的身體。。您躺在棺木裏,看起來如此地安詳,平靜。

 

    您的葬禮如此地隆重,隆重得如同一場戲,如此的不真實。主持人用悲痛的語調念著悼詞,可是,她根本不知道劉慶彥,這個躺在棺木裏,穿戴整整齊齊的老頭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有過什麼樣的人生?他是否幸福?

 

    畢業於五十年代師範院校的您曾經風流倜儻,浪漫而多才多藝,會拉二胡,小提琴,會寫書法,但是您很少和我們提您的過去,不是因為謙虛,而是因為不善言辭。和媽媽結婚後就從冰天雪地的黑龍江定居到了遼寧的一個小鎮(名字已經不記得,也不重要了)。

  也許您和媽媽在剛結婚時也曾有過甜蜜的日子,但是,從我記事起,你們的打鬧和爭吵就從沒有停止過:因為金錢,因為孩子,因為另一個女人。我經常在睡夢中被你們的吵鬧驚醒,從媽媽絮絮不止的嘮叨和哭訴中拼湊著緣由……我有時很害怕回家,害怕聽到媽媽憤怒的吼叫和看到您怯怯的目光,害怕你們你死我活的廝打。那時,我的夢想就是快快長大快快長大,可以離開這個家,離開你們……

 

    我知道,其實您是愛我們的,尤其是我。您說“哥哥因為是男孩,有媽媽疼,妹妹因為是最小的,也有媽媽疼,只有我如果您不疼我,就沒人疼了

”。 所以,您到縣城出差會帶著我,在街上用不多的現金給我買麵包吃,帶我去看電影……當我因媽媽的責駡而哭泣的時候,您會偷偷給我留出一份飯菜。。您慣壞我了,我把您的愛當作理所當然,我因此而恨媽媽以為她是童話故事中的後母!。。我就在這樣一個有愛又無愛的環境中歪歪扭扭地長大了。

 

    爸爸,您知道嗎,我曾經以您為恥,我不想讓別人知道劉慶彥是我的父親,雖然您就是我同一個中學的語文老師,您的課堂我也從不聽講。您疼我,我卻鄙視您,我鄙視您的懦弱,您的木呐,您的花心,甚至您對我的嬌慣。在我的心目中,理想的父親應該是嚴厲的,博學的,誠實的,堅強的,有責任心,可以指引我人生的道路,在我任性的時候糾正我,在我跌倒的時候扶起我,在我迷惘的時候指引我。您卻只顧著自己的享樂:經常喝得酩酊大醉,經常製造不可收拾的殘局。

 

    有一天,我也有了自己的家,有了自己的孩子,您和媽媽都老了,媽媽雖然依舊嘮叨,但是卻和善了,您卻越來越寡言了。您不再給我做好吃的,給我糖果,而是給您的孫子,外孫子,你對他們的笑容是巴結的,您似乎對所有人都有所歉疚。

 

    您依然在和媽媽的爭吵中和我們的忽視下一天天地老去,我們沒有看到您睡的越來越長了,我們沒有感到您的步伐越來越不穩了,您吃的藥越來越多了。直到有一天,您終於倒下了,再也站不起來的時候,我們才意識到您的健康已經是多麼糟糕。您不能再說一句完整的話,不能起立獨自走路,您像一個嬰兒需要人照顧,只會吃,傻笑和罵一些不著邊際的話。我忽然感覺我和您卻更近了,您不再會去若麻煩,也不再會去遭到別人的不尊重,您失去了愛的能力,卻喚起了多年以來積攢下來的對你的愛和憐惜!我的父親,您跌跌撞撞地走到了人生的盡頭,因生性耿直遭人陷害,因過於善良多次被騙,因對孩子的過於寵愛而失去了一個父親的權威和尊嚴,因為過於多情而糾纏不清。

  您不是一個好父親,您也不是一個完美的男人,但是,只因為我身上流著您的血液,我靈魂裏有著和您相通的熱情,只因為我是您的女兒,我愛您!我的父親!

 

    自您去後,我就開始相信有靈魂的存在了,因為這樣我便不會失去您,永遠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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