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我走在江南水鄉,帶著淡淡的憂愁,淺唱低吟一場風花雪月的夢。倚窗而望,眼波流轉,場景變幻,驀然瞥見那淡雅如蓮花的容顏,嫣然一笑,悄然退場,隱覓于繁華之外———題記
舊人,舊事,舊的心情,一切一切都舊得美好,舊得恰到好處。如演起昆曲的舞臺,就是再明亮也顯得陳舊,懷古。
郭晨子說昆曲是河對岸的風景,河水湯湯,沒有擺渡的舟。而我們只能停留在河的這一頭,聽著對岸咿咿呀呀的水磨腔,想著前塵的嫵媚與憂愁,想像著戲裏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嚮往著戲中似真似假的人生。歎一聲戲如人生,卻不知人生如戲,只是一味的感懷著那一段段素未謀面的人生歷程,只是覺得戲裏演得真切,好似那就是自己苦尋多年的前塵往事,於是輕歎:昆曲,今生看到的前世。
以前一直都認為昆曲好似天外的飛仙,只是遠遠望著,卻看不明白。直到那天,也是舊人舊事舊的心情,陪著外婆聽一出 《驚夢》 方才瞥見昆曲的一角衣袂。那悠遠的水磨腔磨得人心裏直癢癢,卻又感覺到些許欣喜。因為在昆曲那酥人的腔調中分明嗅到了一絲江南微濕的味道。
說起昆曲就不能不說湯顯祖的“臨川四夢”了,而其中又以 《牡丹亭》 最具盛名。只是而今早己忘卻了當年陪著外婆聽 《牡丹亭》時記下的曲詞,只隱約記得其中的一句是“如花美眷,似水流年”。一種遺憾,惆悵與無奈,就如在“花雅之爭”中失勢的昆曲一般,悄悄地退出歷史的舞臺,隱覓于繁華之外,看著自己被遺忘,而後一笑,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從容與淡定吧。
古老的中國,藝術往往與貴族、權利相結合。昆曲也是如此,它往往由貴族們蓄養的家班演出,而此類演出多是貴族們的自娛自樂,同僚間的應酬,好友間的宴請,好風明月時的淺唱低吟,美味珍饈時的把酒言歡。昆曲,就像是溫室裏的花,一開始就註定屬於陽春白雪的高調,故而在失去家班這座暖房的呵護之後便無力承受人為的風霜雪雨,只得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枯萎凋零。
斗轉星移,戲劇在多元的娛樂形式中已經悄然落伍,昔日京劇的火紅似乎也即將成為記憶,而昆曲更是如陳舊但卻華麗的絲綢一般,雖然光豔照人但卻難以保存。習慣了快節奏生活和速食文化的我們似乎再也靜不下心來聽這如春雨般纏綿細膩的江南藝術,以致曾經一度昆曲愛好者與從業者的人數持平。 昆曲是一扇窗,透過它我們看到自己衣袂飄飛、情意繾綣的前世。倚窗而望,我們看到的是前世的今生。可我們的後人呢?若干年後他們是否能透過昆曲看到他們前世那一場淡雅如蓮的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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