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都市宜萬小煤窯的老闆張萬能雖然大字識不了壹籮筐，卻頗愛附庸風雅以此裝點門面。這日，張萬能賫三萬重金親自前往名都市第壹書法家啞墨先生家中求字。

  啞墨先生雖然剛過五十，須發卻已花白，銀絲如雪，神采奕奕，果然器宇不凡！但見啞墨先生坐在堂中微微撚須道：“張老闆欲求何字？”

  張萬能哈哈壹笑：“既然專程來求先生墨寶，那就有勞先生惠賜壹個‘墨’字，我又正好是做煤炭生意的，煤色如墨，大吉大利。先生以為如何？”

  “好，那就寫壹個‘墨’字！”啞墨先生脧了壹眼張萬能的提包，滿口答應。

  “只是我寫字時有壹怪癖，不習慣他人在場，心不靜則字不正。今晚月明時分方是寫字之佳時。有勞張老闆暫且回去，待我今晚把字寫好之後，明日早晨再來取，如何？實在抱歉，還請張老闆海涵。”啞墨先生壹拱手。

  “不礙不礙。那我就先回去，不打擾先生安心寫字了。這點小意思，不成敬意，請先生賞臉收下。”

  說罷，張萬能吩咐隨來者遞上提包。啞墨先生示意夫人收下，嘴裏低低道：“張老闆客氣了。”

  “先生辛苦了！明日八點，我來取字，告辭。”張萬能壹拱手，下樓而去。

次早上八點日，張萬能便帶了兩位朋友前往啞墨先生家中取字。

  叩開啞墨先生家門，只有啞墨先生的夫人和保姆在家，啞墨先生卻不見了蹤影。原來，在三位來客到家之前壹刻鐘，啞墨先生匆匆出門去了，臨走前交代  若張老闆來了壹定好生招待，他片刻即會回來。

  看來，啞墨先生並沒有忘記張老闆要來取字這回事。

  夫人便將三位來客引至書房小坐，各沏上壹盞上好龍井，請他們隨意欣賞字畫。張萬能端著茶杯就到了啞墨先生書桌前，但見書桌上鋪開壹張宣紙，整張紙壹片漆黑，除開邊角幾無空白之處，好似墨水弄潑了壹般！另兩位來客也驟然壹驚，倒吸了壹口涼氣：“這不會就是啞墨先生昨晚寫的題字吧？”

  兩位來客面面相覷，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

  片刻之後，那位皮膚稍黑的隨來者突然大喝壹聲：“高！實在是高！”

  他轉身對張萬能說：“當年作家老舍請齊白石作畫，出題‘蛙聲十裏出山泉’。齊白石卻沒有畫壹隻青蛙，只在畫中畫了壹股清泉從溪澗直瀉而出，幾只活潑可愛的蝌蚪在水中悠然嬉戲，當真壹個‘蛙聲十裏出山泉’！妳看，妳要求寫的是‘墨’字，啞墨先生卻不直接寫‘墨’字，只在紙上塗滿了墨色，好似煤塊壹樣，壹團壹團的漆黑，這不正是妳想要的滿紙皆‘墨’嗎？同時又暗合煤的形狀與顏色，不是正好象徵生意興隆嗎？高！啞墨先生果真是高人！”’

  張萬能聽他這麽壹說，喜出望外。

  書法果然是玄妙啊！啞墨先生真乃奇人！

  張萬能吩咐隨來者將墨寶好生收起，轉身對啞墨先生的夫人稱贊不已：“啞墨先生出手不凡，能得如此寶物，實在三生有幸！啞墨先生事務繁忙，我們不便過多打擾，告辭。”言罷，揣著寶貝喜氣洋洋地走了。

  張萬能走後片刻，啞墨先生回來了。原來，家裏宣紙用完了，啞墨先生急忙出門去買呢。啞墨先生進門就趕忙問夫人張萬能可曾來訪，答剛剛來過，已經取完字走了，還稱謝不已呢。

  啞墨先生壹驚：“我還沒寫呢，他取了什麽字？”急忙進得書房來看，但見桌上那張宣紙不見了。啞墨先生哭笑不得，心裏罵道：“這個張萬能，昨晚我壹不留神把半硯墨汁潑在了紙上，今早特意去買宣紙準備重寫，他竟把壹張廢紙取了去！”

（作者介紹）何君華，湖北黃岡人，龍源期刊網簽約作家，黃岡市作協會員。作品散見《中國鐵路文藝》《意林》《青春》《雜文選刊》《詩林》《散文詩》《飛天》《草原》等報刊，並被《中國剪報》《青年文摘》《青年博覽》《文苑》等轉載。曾獲湖北省首屆網絡小說大賽三等獎、首屆“萬松浦?《佛山文藝》文學新人”提名獎以及《人民文學》《詩刊》徵文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