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特别的朋友

                                           毛 芃

    我有两位很特别的朋友，说他们特别，是因为他们讲话的时候总是压低嗓门，把 音量放得轻轻的 、小小的，如果是在人多的场合，他们同你说话的声音绝对不会让第三者听去。不过，在通电话的时候，那很轻、很小的声音有时会显得很神秘，让人觉得他们是在谈论国家机密或是要下达机密任务。所以，每每听他们讲电话，我都把电话筒紧紧地贴在耳朵上。

    别以为这两位都是有气无力之人，他们一位是舞林高手，身材高大健美，还有一位曾打算当警察，到现在还保持着按照警察体能标准锻炼自己的好习惯。他们之所以有着小声说话的习惯，我猜测大概是因为一个长期在洋人公司工作，一个长期同洋人做flatmate，同周遭环境影响有关吧。当然他们两位都有很好的修养、待人接物彬彬有礼。

        我说他们特别，还因为他们的这种绝不高声讲话的习惯并不是典型的中国人的特征。不久前，一个“香蕉人”－－本地生长的基本不会说中文的华人小伙子 －－询问我“高声说话是不是中国文化？”、“是不是表示对对方的尊重？”我告诉他：“如果你哪一天到中国旅游，你会发现很多地方竖立着'禁止大声喧哗'、'保持安静'的广告牌。”“那为什么不少华人喜欢在公共场合大声说话呢？”香蕉人一脸困惑。

    这实在不是一个容易回答的问题。

    我家去年曾经收到过一封很有意思的信。信是隔壁一条街的小伙子写来的。小伙子说他要在最近的某个晚上开Party，庆祝生日，到时会有很多朋友来，会有音乐、会很热闹。如果声音太大影响了我们休息，希望我们能原谅。小伙子信寄来的时候，离他开Party至少还有十天。我不知道这同样一封信小伙子寄了几条街，寄给了多少户人家。收到这样一封信，我很难不对这位做事周全、尊重他人、尊重环境的Kiwi小伙子生出敬意。

    一个周末我去一洋人老太太做客，正巧一个大学生 – 也是Kiwi小伙子- 上门来赔礼道歉。原来这小伙子是街坊邻居，头天晚上和朋友们喝酒喝多了，唱歌敲鼓到夜半三更，一觉醒来后知道做错了事情，所以正上门向邻居道歉。我知道不是所有的Kiwi都像这两个小伙子一样，但他们俩绝对不会是Kiwi中的特例。我相信不仅是在纽西兰，在整个西方世界里，不高声喧哗以免影响他人已经是广为人们接受和遵循的文明标准，它标志着一个人的内在修养，同宗教、社会制度、人种无关。

    话说回开头，我为自己有两个说话注意音量、顾及他人的朋友而骄傲，但我希望有朝一日不会觉得他们很特别。本来不该是这样吗？我们不是都出自“礼仪之邦”吗？按道理，饱受儒学浸染的国人本该一个个都像谦谦君子啊！

                                                 2007.9.13 于新西兰奥克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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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勿大声喧哗……”

                                         杨林沙宕

与朋友到内地某市作商务考察，跟当地朋友约定，在该市一家最好的餐馆宴请几位商家及官员。这个包间的陈设可谓十分华贵，高档红木圆餐桌、雅致的皮质沙发、宽屏液晶彩电、独立盥洗间、四季空调，在豪华麻将机的上方还赫然装置着抽油烟机，供客人小赌时抽取香烟烟雾。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地上铺着的是在奥克兰很难看得到的高档华美地毯。

几个官员、客商陆续莅临，宾主间开始了极其客套、热情的寒暄。官员们都身着价格不菲的高档名牌服饰，谈吐甚是铿锵。正餐前的热身倾谈营造出的和谐气氛使宾主间的距离渐渐消弥于袅袅升起的中华牌香烟烟雾以及毛尖茶叶泛起的香气之中。一切看起来都相当的好，符合中国正在提倡的和谐社会的大形势。

突然间，我听到一阵很响亮的咳痰声，扭头看去，一位级别不低的官员正在努力地将身体侧向沙发后面，将口中秽物“啪”的吐在他身后地毯上那盛开的牡丹花图案上！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时竟然缓不过神来：这让我再聪颖也无论如何想见不到的龌龊一幕，竟然就在这么一位拥有高级文凭、高级职位的人民公仆身上发生了！更让我觉得匪夷所思的是，雅间里除了我和一道从新西兰来的朋友，竟然没有一个人对此感到愕然！我稍微俯身往地上一看，地毯上的牡丹花之所以如此鲜艳，原来还得益于那一摊摊的黄色污斑！

我想起目前在中国国内很红的管理培训大师余世维讲的故事。新加坡立国之初，有80%以上的人口是华人。当时，人们的生活、卫生习惯以及文明程度相当糟糕，简直是一塌糊涂。新加坡当局为了改变这种状况，咬牙实行铁腕政策，不要说道路等公共场所，连厕所也派专人把守、管理。如果有人胆敢上厕所不冲水、乱扔垃圾纸屑、把尿撒在地板上，马上被严辞训斥、并责令立即改正，同时，统统予以重罚！没多久，这个国家的面貌从根本上得到改观，最后，使新加坡拥有了如今世界上最文明、最卫生城市和国家的称誉。

咱们中国人能做到这点么？我相信是可以的。至少在我栖身的上海我看到了许多文明的光。但是，生活、卫生、行为语言文明在中国大多数地方、大多数人那里依然还是个很不让人乐观的问题，是个与人的素质有关的问题。

解决这个问题，远不是张贴几张“请勿大声喧哗”的告示那么简单。

                                                    2007.9.13 于中国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