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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 書

作者: 心 水    人气:     日期: 2007/3/8


        讀初中時存下點零用錢,便逛書店買書,那時買回來的著作都是經過千挑百選,課餘急不及待的捧讀,買回來的書未多久就都讀完了。

十七歲初中畢業,因是長子,要承父業、買賣咖啡和茶葉;無法再深造。喜愛文學,業餘已養成了閱讀習慣。利用晚間讀書自修,以補無法上高中的不足。

往後逛書局便成了空閒時的一種消遣,喜歡的書籍,一次過買下三、五本。買的當兒都決心捧讀,回家在書本首頁蓋了印章,分類放上書櫃;來不及讀完,下次逛書局、瞄見合意的新書忍不住又購買。

婚後幾年、先父建了一棟三層新住宅給我;有了自己的新居,佈置小樓閣成為書房,四壁幾個大書櫃和書架,未久便滿滿都是各類辭典、書籍。經商、賺錢來得容易,個人沒別的花費,逛書店買書比求學時自然大方得多了。

除了無法推辭的商務應酬,晚上大多時間都在書房讀書、寫作。書房成了我的小天地,子女和佣人都不許踏進。賢妻知我嗜好,盡量約束兒女們,不讓他們隨便擾我。

一九七五年四月三十日南越淪陷,未久越共發動消除「美偽文化」戰役。家家戶戶都要在限令時日前,將家中所有「美偽」書籍、反動報章、雜誌通通拿到門前,等待人民自衛隊來沒收。

我 的藏書九成來自臺灣、香港、只有少數越文著作是當地出版社發行;但凡屬舊政權時期的出版物,除了工具書如字典、藥典等外,餘者全都被充公。為數幾千本各類 書本通通搬出大門外;最難過的是個人十四年的作品剪報,包括了小說、詩作、散文、雜文等文類,貼成七、八本厚厚的部冊。部份是在臺、港報刊雜誌發表的作 品,自然統統是「反動」文字啦?更因先父對共產黨的真知灼見,唯恐我的文章成為「文字獄」有力罪証,早就耳提面命要我小心。只好等兒女們安睡後,和太太到 廚房悄悄焚稿。

       焚稿心情,真是心如刀割;十多年心血付之流水。在越共治下,全國華文報紙都停刊,只存下唯一的「黨報」: “解放日報,當然再無園地發表,文友們都自動封筆。

       苛政當道,才知悉連書籍也有罪;我前半生的幾千冊藏書、十四年業餘寫作的存稿剪報就此一筆報消了。

       自一九七五年四月到一九七八年八月,這段生活在越共苛政下的時期;我以前的書齋變成兒女們的玩耍處。以為今生就此完結了?十七歲立志要當作家的夢想,眼看經已漸漸接近;晴天霹靂的大變化,竟以焚稿收場,真讓我欲哭無淚。

       投奔汪洋,全家大難不死,呆在印尼半年後,一九七九年三月終獲澳洲收容而移居人間淨地墨爾本。

       整整四年沒看過書報,到墨爾本未久,領到點津貼金,即時和友人乘火車去華埠書局買書報,對久違的精神糧食真是如飢似渴,日讀夜啃。書生本色,愛書嗜好難改,焚書四年後,在新鄉又再開始了買書藏書。

封筆七年,直到一九八一年「維省印支華人相濟會」創會、翌年發行特刊,身為中文秘書的我,要執筆撰文交差。誰知一發不可收拾,及至拙書長篇小說「沉城驚夢」出版又獲得「僑聯總會」年度文藝創作首獎,才真正圓了我的作家夢。

       有了過去那段藏書被沒收的慘痛記憶,而且在新鄉不再經商,薪俸僅足家庭開支(供四個子女上學,夫婦兩份工資才勉強夠用。)購書熱情早已冷郤,真正要讀的著作,才會買,買的書必定爭取讀完。隨著歲月流轉,不知不覺,家中幾個書廚也早已書滿為患了。

       近十餘年來,每月幾乎都收到各國作家文友們的新書,及各地作協發行的月刊、雙月刊;每次受邀去海外出席文學會議,必帶回幾十部贈書,這些有作者親筆簽名的贈禮,實在珍貴,早訂下「恕不外借」的規約。

       去年初得知史賓威中華公學成立了圖書館,抽空點閱藏書,將非贈書及已讀過的著作清理,裝了十來箱,分數次將幾百本送給該圖書館。

       如 今、還收藏了不到一千本,包括幾百本是作者親筆簽名。有些朋友,家中書滿成災?雪梨某文人,誇稱家有萬本藏書,對這等書痴,愛書成癖,我懷疑藏書過萬冊 者,根本無法讀遍家中書籍。他們藏書有如集郵、集錢幣、購骨董、存字畫、藏鼻煙壺、收奇石、搜購小汽車、小飛機模型等嗜好。

       去年定居美國德州的潘國鴻詩友郵寄2574本 各類著作給我,包括整部大藏經、金庸、古龍、梁羽生的武俠著作、現代文學、世界文學、傳記、言情、科幻、衛斯理系列、哲學、經濟、電腦、宗教、影音,藝術 等,都錄在十四片磁碟,存入小小的一個布盒,磁碟外注明書籍類別。二千多本書冊可隨身攜帶,有了這類電子書,藏書真的方便多了,別說是萬部,百萬冊也都能 藏在一個小廚櫃呢。

       書災這個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詞語,在新世代必將成為過去式了。藏書家也大可不必傷惱肋,怕只怕我們幾生幾世都無法讀完這些經典著作啊!

二零零七年二月二十八日於墨爾本無相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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