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断想三章

作者: 郭立场    人气:    

题记：有的东西写在纸上的，有些东西却是印在心上的。纸上的东西是平的，而心上的东西则充满了凸凹的立体感，有着跳跃的节奏，有着流动的神韵。——郭立场

生命断想(一)

有一首短诗，我刻骨铭记：

他要歌唱，歌唱

为了忘却

真正生活的虚伪

为了忘却

虚伪生活的真实

这是墨西哥著名诗人、散文家，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奥克塔准奥*帕斯的一篇题为《一个诗人的墓志铭》的短诗，写于1944年，那个令人激动的时代。在他的笔下活现了出来了二十世纪的全体风貌及人情。他的性格，笼罩着一种倦怠，一丝彷徨。他的情绪是迷茫而低沉的，在这里没有什么高雅的情操可以体会，有的只是真情的流露。

在《一个诗人的墓志铭》的背后，我洞穿了另一番景象。生命的驰骋，气息或微弱或强大，但始终都是令人倍感兴奋的。这犹如流水，平淡中不乏有美丽的浪花。

有的人愿意舍弃功名利禄，只是乐于将自身封闭在本应属于自己的体系世界中耕耘不辍，只是坚强地忍耐，用自己的血汗去透支时代的脉搏，用自己的脚步试探自己的道路。

世界有很多人，而能雕塑自己的完美人格的人却很少，寥若晨星。这犹如蜜蜂很多，蜂王却始终只有一个的道理。很多人在生活难度越来越大的攀缘中，忍受不了生活的强烈刺激，放弃了当初雄心勃勃的壮志，最终沦为了不为众人所知的平庸者。

涓涓细流，滔滔巨浪，只是态度的不同种目，但他们却是同时折射出了生活的神韵。神话与现实的界限也往往就是这样的令人不可琢磨。梦幻时时存在，身处冬季而思夏地。心于夏地而念冬雪。朝思暮想，从不知足的憧憬着现在之后的未来，而未来本身无疑是虚幻的神话，只是可以用来想象而不可用来触摸的虚无。无论有多么丰富的情感，都很难用激越的情感描绘出时空界限以外的另一份天地，对于生活着的每一位来讲。

也许有的人不以为然，而不以为然的人最终所得到的将是终日在忧郁苦闷中无聊地自斟自酌着自己亲手酿造的苦辣。终于有一天，他们会在品乏了苦辣的日子后有多悔悟说些多余的话，后悔当初的决定。

胸怀大志的人，并非一开始就享受英雄的待遇而倍受推崇。胸怀大志只是一种精神，在精神尚没有焕发出实在之前，是很少有人愿以伯乐的眼光将胸怀大志者抬升到极品的档次的来欣赏的。因此，许许多多跌落至平冈的猛虎，常常遭受被犬欺辱的不公平待遇。尽管故事是令人悲涕的，却很少有人能以主人翁的态度深感有必要做出些什么来挽回些什么了的感慨及行动。也因此，悲惨的故事正在以现实的面目发生了之后而又不断地发生着。

青年，最是谦逊，羞怯，温和，忠诚但他们有一大不容人谅解的缺陷，性格极不稳定，时常犯下这样那样令大人物不可能去饶恕的错误，闯下这样那样令大人物大加非议的祸端。于是，有人说他们缺乏恭敬，狂妄自大，无政府主义浓烈，驳斥他们的创新是信口雌黄，只是无稽只谈；于是，即便是想要创下惊人之举的激进青年们面对严父慈母的威逼言诱，高高举起了曾经刚烈时下温顺的双手，乖乖的去吸收所谓的教训了。对那先前嗤之以鼻的行径，拘束人自由行动的规则，唯恐不视其为经典就落后，大显争先恐后的亦步亦趋的浓烈，热心地去做众人都去做的尽管毫无意义的依葫芦画瓢的事业去了。也许，这才是最有意义的大事。

务实，创新，在很多时候，很多地方，很大程度上只是一个只能用口头说说的口号。于现实的行动而言，它往往只是苍白无力的、漫无边际的虚幻。说与做之间往往有着不止一道的沟壑等待着一代有一代的尸体去填平。只是由于前一代人不甘于无所事事却又极不想死，便学会了饶舌的本领，举起了一列又一列冠冕而又堂皇的幌子，用来作为骗取后来人的资本，来倚老卖老。直待他垂垂老矣，寿终正寝在望了，还煞有介事的指着一幅伪造的写满蚯蚓般弯曲的所谓真迹说，此乃先祖遗训，你务须躬身实践之，然后才一幅依依不舍的样子与世长辞了。鬼才知道，他居心何在。

也许，世界就是这样，貌似公正而实不公正，貌似文明却又隐藏在数不尽的邪恶在文明背后。温暖的背后也立着阴冷的影子在张牙舞爪的舞弄着狰狞的面目。仁慈的对面，同样露出了残忍的笑容。丑恶，善良，欺诈，真情，往往习惯于变幻无常。假亦真时真亦假，令每一个活着的人一面忙于伪装，一面奔波于指戮他人伤痕血疤的无耻游荡中。喧闹的欢呼，被涂抹上了寂寞的底色。欢聚注定要分离，天下从来就没有不散的筵席，无论你是谁，神通多广大，同样避免不了不遂己愿的事的延续。生活的酸涩与无奈，总是多于欢欣与快乐。尽管如此，人们还是百般愿意以挫折感的心态生存下去，虽然存活注定要付出惨痛的代价，几十倍几百倍于快乐的痛苦去换去少的可怜的一丁点儿快乐，很是不公正，人们还是极愿意去做这桩愚蠢的买卖。

压抑的久了，便会觉得很累，渴盼着宣泄，宣泄不成，便又会万念俱灰，一刹那间感到天底下的所有的生命都在与己身作对，也便更感到愤懑与痛苦。于是，你流泪，你狂笑，你发疯似的歇斯底里的嚎叫。

在浩瀚不平的大海中躺着一弯酣睡的月亮，一只饮足了水却很久未曾得到丝毫吃食的怪兽在岸边贪婪的盯着大海深处的亮光，一边修饰着伪造的温和的面具朝着月儿微笑，一边小心地用树叶遮住那摇摇晃晃的尾巴，悄悄地朝月儿挪移。就在他自以为得意，以为饱食之日降临的瞬间，志在必得的他朝亮光扑去！——最终，他去了他最终该去的地方。事实上，很多人都是这样，孜孜不倦于处心积虑地策划算计他人，从来不想后果于己是否有利。或许，在他们的心目中，向来是将魔高一丈，道高一尺作为真理来看待的，始终未曾考虑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是否有可能。谁是最高的山，最高的山会不会坍塌，无人能够回答。只有小山包永远地屹立在人的视线中，是人们见了很久的了。

悠扬的风笛声飘荡于辽阔的原野，给单调的原野增添了浓郁的生活气息。荡气回肠的音韵吸引了四面八方的人兽草木虫鱼，原野焕发了自然的壮观，给予了所有有生命的东西一种返璞归真的感觉。是的，很多人本不期然去回归自然，尽管他们早已心劳力乏了。他们却仍然不倦于继续不断的追求，追求，再追求，期望那无止境的贪欲会在追求的途中得到最大的满足。心衰力竭，捶胸顿足，呼天抢地，感叹并悲痛于命运将至而功名未就时，他们听到了笛声，于是他们便尾随着那悠扬的笛声飘荡开来。与草虫木鱼及兽在仙境般的原野中共舞起来。最终，原野的生命得到了升华，其中的人也有了生活的反省，对社会，思想以及行动本身也有了深刻的见解，发掘出了生命的情趣，始终燃烧着的不尽和盛火般的情趣。永恒不变的依偎在自然的怀抱中，伴随着自然中的一切成长，无论是成熟了的还是幼稚着的，都在默默地体会“成长”这个古老而又永恒的真理。在这里，所有的生命都是孩子，都共同沐浴在大自然的光辉普照下。无限的生命，被那富有磁性的笛声的音韵激活了幻想的翅膀，笛声将他们带入了美丽的高境界，使得他们在自由自在的幻想中变的无比的充实，使得他们穿越了层层障碍，拥有了自然的富足。

或许，笛声就是圣歌，是来源于天籁的教诲；或许，笛声就是现实的呼唤，是人们仰望很久了的美的化身。但不管怎样，笛声是一种寄托，一种人与自然的寄托。

生命，面对自然；自然，正视生命。生命去改变、发展自然，创造神奇，自然还生命以欢娱，快乐及超越的幸福。

最后，生命得以清醒地向自然庄严地宣告：生命是多姿多彩的幻影般的陷阱，踏过陷阱是斑斓多姿的彩虹。糜于陷阱的是永远被掩埋了的陷阱本身。踏过了的得以自由自在的享受自然赐予的生命的舒适与欢娱，堕落了的，临死时还带着痛苦的挣扎而死于无名。

题记：有的人的一生是在粪池里苟活中而度过的，有的人则是始终立在高高的塔顶，尽管上面风很大，还下着雨，他们仍然巍峨在那里，不肯屈服。他们的意志里涌动不停着的一句话是，不做粪池苟活者。

——郭立场

生命断想篇（二）

人生，不过一起点终点尔。生命本身并无所谓富贵贫贱，每一个生命都是赤裸裸地来到世间，尔后又悄无声息地怀着一无所有的感慨离开了曾经生活过的世界。从诞生的那一刻起，每一个生命都被赋予了同样的乐与悲，也即降生那一刻的欢娱与逝去那一刻的苍凉。

人，生命的化身，生命的最高领悟者，是始终一刻不停歇地沿着两点一线的轨迹在蠕动的。尽管轨迹本身是枯燥与乏味的，但这并不影响它存在的价值。或许，很多人会迷惑不解于现实的情形。现实中，人们较多听到看到的是完全不同于单调乏味的多彩多姿。贫富贵贱，在人类社会的历史进程中演绎了一幕又一幕的壮观。这并不是两点一线的轨迹本身出了什么问题。其实是，起点与终点的那一段生命历程的直线上多了一些或浓或淡的起伏不断的点。有的人将自己的线形脉搏涂得很重很浓，而有的人只是用自己的人生之笔轻轻地淡描了一下。

生命开始生长时，每一个人都同样地生活在同样贫瘠肤浅的土地上，生活在同一片阳光下。只是有的人面对毫无光彩的土地鸣发了不平与幽怨，对自认为毫无价值的寸土产生了厌恶，消弭了当初的那份斗志，只是退却，只是幻想阳光的爱怜。他们甘愿于自身毫无方向的随波逐流，最终堕落入默默无闻的平庸。而同时有另一些人却在极力地进行思索，沉思。他们在透过平淡创造着无与伦比的奇崛功绩，从平凡的肤浅中挖掘了高尚的深奥。只是，他们闭了嘴，同样是不说话，不去哀怨，更不会去炫耀。他们只是默默地思考，悄悄地行动，奋进，奋进，再奋进。他们没有陷入夸夸其谈的无聊，只是用实干在里程碑上涂上了厚重的底色。他们，度过了严峻，赢得了所该拥有的一切实在。

受苦，服贱役的人未必不是伟大的人。任谁也不能毫无根据地断定做杂活的注定永远要去做杂活，做苦力。谁又敢否认第二天成功的人群中有前一天还是苦力的人的身影。生活就是这样，苦涩中蕴涵了希望，透露着甘甜。奋斗中历经了艰辛的人最终得以堂而皇之地向全世界庄严地宣告，什么是真正的人生。

“生则于世无补，死亦于世无损”的零余者无疑是最为人所不啻的。这样的人是卑贱的形象化身。他们无疑是多余的苟活之旅。苟且偷生，残喘着乞讨生命的延续，从来未曾想过价值的高尚与否，更无论生命的艺术与活力。他们缄口沉默，不是因为他们谦逊有加，实在是由于他们一无所知，实在谈不出什么来。不知道什么是荒诞，更不懂何谓严肃。他们只是终日里穿着肮脏的睡衣游荡于大街小巷，疯狂地暴露，暴露羞耻，黑暗与无耻。他们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什么是羞耻，只是满足于自己还没有死。说什么做什么于他们都毫无意义可言。对于他们，无论什么都早已无所谓。他们所追求的只是吃食，喝饮及昏睡。只要口里有嚼的饮的，尸肉还有依靠的地方，他们便会很快地轻易知足了。

——恶心，什么是恶心，不知道！他们从来不知道恶心从哪里冒出来的，反正字典里没有恶心的字眼，字典早已空白很久了。尽管有人忍不住了，呕吐了，他们却依然是毫无所知地迷惑着，颠来倒去。他们不知道不该呕吐的人为什么突然之间上吐下泻了，还以为是他人的抵抗力不强，比不上他们而导致的。

于是，便有了价值意义上的生命长短。短则短得不可思议，起点与终点几乎合二为一，似乎根本就没有过生命跋涉过的痕迹。仅有的也只是淡淡的几个若有若无的点，没有留下什么值得考证学习的古迹，尽管这些人确实是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则可与天地齐寿，与历史同步。他们流芳千古，他们的事迹传为万代佳话。他们的历程充满了花的芳香。——所有这一切的不同，取决于生命本身，任谁也不可妄加悱恻，乱批乱画。

心处甜蜜而思苦涩，身处高地而念凹穴，居安思危，未雨绸缪，其大计也，成大事业者也！——郭立场

生命断想（三）

人人向往快乐与幸福。有乐事来临时，人们会兴奋得狂呼、激动得跳跃，有鼓躁的冲动。脸上的油光会流溢出光彩来，鼻尖上的汗珠也会透视出晶莹的光泽，就连往日那令人担忧使人生厌的眼球上的血丝，也一该昔日的模样，也变得彩云般绚丽多姿。那一刻，人们会狗颠屁股似的跃来跳去，肆意地来回奔跑，摇着僵直的尾巴晃来晃去，张着疯狗似的血盆大口唁言狂吠。他们呐喊，他们呼叫，吼着嚎着刺耳钻心的不知所以然的言词一群一群地簇拥着涌上去滑下来。你挤我撞，手足舞蹈地得意忘形。此时此地，没有人会拿道德的标准来品评人们的行为的得当与否，也不大愿意去思考文明的礼制与规则是否沦丧了好久。所有的人只是希望快乐地疯狂，至于其他不关己身得失的大小事早已高高挂起，置于脑后了。

在这里，欲望得以淋漓尽致地宣泄，却始终没有人去指责，哪怕是善意地批评那么一小下。所有人都被眼前的快乐冲昏了头脑，根本无暇也极不愿去大伤脑筋大搞什么理性的分析了。之所以不肯去做什么理性的评判，是因为他们找到了真正的快乐。

难以想象，急转直下的逆转发生时的痛彻心肺的场景又是如何的令人难以忍受！实事求是地说，人们可以忍受超乎寻常的欢娱，决计很难忍受合乎常规的本该发生的不可避免的一丁点儿的痛苦，哪怕只是刚刚萌芽的痛苦，便足以使人陷入颓废的一蹶不振的不拔之地。

一切，都是那么地寂静，没有一丝半点儿的声响，死一样的沉寂。太阳若隐若现地躲藏在乌云的背后，任乌云遮住他的脸，毫无反抗意识无精打采地东游西荡。歇斯底里地狂呼着却不思半点解脱的法子，只是若一株害羞的草，欲罢不能中嘘声叹气。夜晚，根本找不到月亮的影子，仅有的几颗星星，追随着几道亮光过后，也消逝了踪迹。夜幕一拉下，整个世界便暗淡了下来，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没有。惟有的一点声响是成群结队的蚂蝗聚集的声音，以及遭受可恶的蚂蝗袭击的危在旦夕的垂危者因难以忍受敲骨吸髓的疼痛而发出的呻吟声。只到最后一滴血在贪婪的蚂蝗腹中消失了，蚂蝗实在是难以再从尸体身上搜刮出什么来了，蚂蝗才知足地熟睡了过去，也因此，才复有了先前的寂静，整个世界又复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闷。吃饱了喝足了的蚂蝗在黑暗中很快地逃遁开溜了，留下的只是面目狰狞的尸体和一些面如死灰处在奄奄一息态势中的垂危者。

很难想象，处在乐境顺境中的幸福者遭遇可怖生活的场景。这样一种黑沉的场景如若与幸福者不期而遇了，对于乐得发紫的人物而言，是何等的大悲大苦呀。也许，这只是毫无依据的假象罢了，不一定是真的。有谁愿意头角峥嵘的幸福快乐族们顷刻之间丧失了所拥有的一切富足而成为一无所有的光棍呢？不过，考虑到自然的运行往往是出人意料的不为众人所操控的，自然的车轮以其固有的规律沿着其固有的轨道运行时，不会因道路上有一具活生生的躯体而停滞了继续前进的行动或改变了原有的节奏。它会毫不迟疑地继续他的进程。奋进，离不开血的代价。明白这一警语的生命体，无疑会狂奔逃逸，面对轰轰而来的巨轮，没有谁愿意做车轮下的冤魂。即便心衰力竭了，实在没有气力可用来逃命了，万般无奈下他也会在倾倒的瞬间面带恐惧地盯着自然的车轮，惺惺地哀求。“让我多活一天吧，我实在是太不想死了！”自然无语，鲜血横流。自然不会理喻乞讨的话语，更不懂得珍惜生命的价值，只是知道冷漠地一往直前。也许，这才是生命的最终下场。

为了更好地积蓄力量，为了在黄昏来临之前那一刻再见到一次阳光的影子，在快乐的时候千万不可忘乎所以，明智的选择是强迫自己去思考些压力性的东西。也许，生命本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