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已经看到，新西兰总理阿德恩，以及其他几乎所有的女性部长和议员，在最近的枪击案哀悼活动中经常会戴着穆斯林女性头巾：“Hijab”。下图中可以看到阿德恩身后的少数民族事务部长以及来自不同党派的政要，都带着穆斯林头巾。有的中小学校在枪击案后发起了纪念活动，并要求孩子穿白色的衣服。网上和网下，我都听到不少对此抱怨的声音，认为新西兰人包括自己的孩子，不应该用“穆斯林的方式纪念”，否则会有一种要被“绿化”的担忧。

讲头巾之前我先分享一个小故事。圣诞节的时候我家每年都会立圣诞树，孩子们会在圣诞树上挂满各种他们喜欢的装饰品，其中就有一个比较大的天使，专门是用来装饰圣诞树顶部的，整个圣诞树会显得很丰富漂亮。圣诞聚餐的时候就有洋人朋友看到了这个天使，表示非常漂亮，并还跟我说，如果是他爸爸在的话肯定会抱怨这个天使装饰物是“天主教徒的做法”，而他爸爸是新教徒。洋人朋友实在无法理解他爸爸的这种上纲上线的思维，我对那些认为穆斯林头巾会让新西兰“绿化”的担忧，也是同样难理解的。

在基督城清真寺惨案发生后，新西兰政要们不分党派、四处奔波于穆斯林社区之间，与穆斯林群体打成一片，真诚地表达自己的悲哀情感和对极右翼恐怖分子的痛恨，除了在政治上清晰地表明了新西兰的主流价值观“多元文化”和“包容”之外，也向国内和国际表明了新西兰对极右翼思维的鄙夷态度。新西兰政界这么做，除了真诚的感情流露外，其实还有更深层的意义。

我们都知道这个枪手是澳大利亚人，也知道他不能代表新西兰主流社会，但信息这个东西是很可能被扭曲解读的，比如ISIS这些组织一煽动，国际恐怖分子依然会把新西兰作为恐袭目标。连土耳其总统都在利用这次清真寺惨案煽动国际穆斯林对西方社会（新西兰是主要目标）的仇恨，这才是作为新西兰居民最应该担心的事情。新西兰已经发生了一次恐怖袭击，我们人心惶惶，经济也可能因此受影响，但最可怕的应该是，种族仇恨被这次恐怖袭击挑起，双方冤冤相报，给新西兰招来更多的复仇式恐怖袭击，给所有在新西兰居住和旅游的人带来危险，如果这次恐袭事件处理不好，新西兰完全可能因此变得国无宁日，经济大幅倒退不说，连出门都不敢了，还有何幸福生活可言。

诚然10天出台的禁枪法案并不能真的完全杜绝恐怖袭击，当然穿戴穆斯林服饰也不能说明新西兰“立伊斯兰为国教”，但禁枪表现的是一种“恨”的态度，戴头巾和拥抱穆斯林则表现了一种“爱”，这种刚柔并济和爱恨分明的态度传播到世界上，任何企图煽动穆斯林仇恨新西兰的企图都会失败。果然，现在阿联酋的国王盛赞新西兰总理阿德恩的举动，她拥抱穆斯林的照片被投射在哈利法塔上，很多其他穆斯林国家也纷纷盛赞新西兰，甚至有人呼吁给阿德恩提名诺贝尔和平奖，总之已经不大可能有穆斯林想要在新西兰展开复仇行动了。所以一些人批判总理阿德恩“作秀”，但即使用最阴暗的想法去揣测她，她的这个秀也绝对做的好，给这些批判者和他们的家人，事实上带来了和平的未来。

再聊聊头巾。新西兰作为女权主义国家，其实都对穆斯林头巾抱有怨言，因为它被认为是“歧视女性”的象征。这是因为在伊斯兰教原教旨主义理论中，女性被认为是男性的附属品，那么女性就要像“财不外露”一样被包裹起来，不能让别的男人看到她的女性特征，同时女性也必须在家相夫教子，不能轻易出门，不能读大学和出门工作而变成独立女性。新西兰绿党的一位国会议员，她的父母就是因反对他们祖国的这种思想才到新西兰避难的。

在我打上面这段话的时候，读者们应该对此“文化”似曾相识，这不就是中国一些“女德班”里的人，所谓的“中华传统文化”嘛。想到这点，我不由得赞同现在新西兰主流社会的这场运动：“you are us”，穆斯林们真的和华人没有本质区别。很多人认为这种观念的冲突是“宗教冲突”，其实并不是，这是“传统与现代”思想的冲突。传统社会进步到现代社会，是需要时间慢慢磨合和改变的，并不能一蹴而就，更不是端一把枪把他们突突了就能解决的，传统思维需要逐渐进步，而现代思维则需要有更多耐心和包容，积极鼓励传统思维跟上自己的步伐。

事实上穆斯林社会已经有进步了。且不说已经在文化上逐渐西化的伊朗叙利亚以及塔利班控制之前的阿富汗，且不说正在逐渐开放娱乐禁令的沙特，就说新西兰的穆斯林，其融入的是非常不错的，这里我不得不说，并不比华人融入的差。我看到许多政府和公司女职员是戴穆斯林头巾的，一些大学老师和学生也是如此，显然这样的穆斯林绝非“原教旨主义者”，他们都是追求知识和精神独立的女性，虽然她们戴着“象征歧视女性”的头巾，但她们绝不差于那些自认“女人就是要被男人养”的华人女性。头巾在大多数新西兰穆斯林身上，已经逐渐脱去“歧视女性”的含义，慢慢变成一种纯文化性质的服饰了。

Nikab （尼卡布）

Burka （布卡，或者叫罩袍）

Nikab （尼卡布）和Burka （布卡）则是值得注意的另外一类穆斯林头饰。在中国，这样的服饰被定性为“极端服饰”；在叙利亚、伊朗等国，穿这种服饰也是被鄙视的；，2011法国公共场所开始禁止女性穿戴尼卡布和布卡这类服饰，违者罚款150欧元，如果有家中男性成员强迫女性穿戴这类服饰，就会被罚款3万欧元，甚至可能面临一年监禁。女子戴盖头﹐是伊斯兰服装和衣饰准则﹐表现穆斯林女子谦恭和庄重﹐有《古兰经》和圣训为依据﹐但是绝大多伊斯兰教学者认为，这种遮面的服饰是伊斯兰传播到各地吸收来的当地旧习俗﹐并不能代表穆斯林文化，也不利于现代社会面部识别的需求，所以非常多的长老都是反对这类服饰的。

 笔者作为纯粹的唯物主义者，对各个宗教都持有开放态度，这并不是因为笔者是工党左派圣母，而是因为我了解它们的教义，了解它们之间的相通之处，了解它们在人类文明发展中的角色和作用，我发现无论是哪个传统文化，无论它们的服饰、语言、宗教都看起来差异巨大，但它们的核心内涵都大同小异。过去几千年来多个文明在自己的岔道上发展出了这些迥异的文化，在多元文化撞击融合的今天，我们在岔道口相遇，整个人类都在向现代化的这一共同目标挣扎和努力前进，我们也许会有互相误解和鄙视，但其实都一个尿性，未来人类，也就是我们的子孙后代，看今天的我们互相残杀和歧视，只会轻蔑地哼一句“原始人”。不如我们各传统文明之间互相沟通理解，互相缔结友谊，并以朋友的身份互相敦促，朝同一个现代化目标努力进步，这样新西兰即不会绿化，华人也逐渐脱去愚昧，让我们的子孙后代刮目相看一下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