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揚接著幾篇談雲南，談麗江談旅遊景點被破壞的遺憾——我撫卷深深歎息!

1988年兩岸初開放，我被派前往採訪大陸母國——-君不知：廣州飛上海的機上下俯，入眼儘是墨色絲絨織成雲邊，縷出纖花蕊，裹住晶瑩水波——--那就是“江南”——我捲在窗口用勁看著，眼淚嘩嘩嘩地往下流，心裡喊著:[這也是我的呀——中國人的土地呀，也是我的呀——]

開始，我每年都不缺席大陸各地的探索活動：拆遷三峽前，我已游過三峽三趟不止(我的旅遊向來獨來往，外表看似男生打扮：牛仔褲素襯衫加旅帽與書包，從不坐三等以上艙房——運氣極好，88年起大陸治安與民風都十分淳厚樸實，我一路行來，處處感動——大半個中國，我比許多中國人都走得多走得深廣)。

最教我震憾落淚的地方有兩處，一是洞庭湖一是海南島——-皆是在1990年之前行腳——初抵洞庭湖，沒有任何色彩，全然一幅中國水墨渲染，只有獨色的層次疊嶂——也沒有水天之分，都在染墨之中抒意——1990年的洞庭，是與千年歷史衔融和的——那裡，是三國魯肅練兵台，湖中的小島上斑竹點點，是舜妃啼淚——八百里煙波浩渺，不知我在史中或在夢中。

遊海南時更是颯爽得意——我與中南海五人精銳小組同行，卻用的是日本人當年的圖址為標，從海口到三亞，一路記錄一路規劃一路設想討論。我提議：整島規劃成旅遊省，最外圍是海浪帆船沖浪，中間飲食百味及賭場(把美國拉斯維加斯的生意全搶過來)，最中間五指山單做少數民族旅遊景點——意見又多又興奮，是因為原始風貌美得教人摒住呼吸：從北起的海底紅樹林，到最南的天涯海角，一片純天然無絲毫人工染指的白沙灘，聖潔如夢，有幾位裹著黑蓬的苖條黎族姑娘在潤潔的沙裡彎著腰撿抬海物，映照著燦陽，如一淌白浪裡的粒粒黑珍珠：寥靜而仙意飄然——比起夏威夷的高價美譽商業海灘強過數倍——回台後數年，我一直給朋友津津樂道於此。

才幾年呀？前幾年，我再去過這兩地——變得我完全不認識了：岳陽樓一片五彩濃裝，漆都是新妝的，還油濕濕的，小賣部特產店林立，草地迴廊倒是處處，卻也處處人工雕琢匠氣過度，八百里煙波所剩不及四百——我知道：歷史回歸歷史，魯肅到底走了。

再到海南島，到是吃了不少新味海產與文昌雞，但是看到三亞，我幾乎想哭——只有人頭踴竄人擠人，走道側身，原來湛藍的海水成了眾人酷暑下的洗澡池——不過一個海水浴場罷了。

才幾年呀?

文揚文章裡說：上者認為這是消費者的所好，只好迎合，才能產生經濟效益——請問這景象能持續多久？之後又如何？

不是沒有成功經營轉型的例子——如九寨溝，如都江堰——90年左右我混跡其間時，曾被荒野的髒鄙嚇得掉淚，被扒手的得逞而氣到無技可施；但是前幾年再去，一切都變了，變得令我驚艷到懷疑自己的記憶：商圈集中到一個陣塊，旅遊者各得其所——途中儘留一路走來進歩的印記，精確提點你對鬼斧神功的讚歎。經營者或提高合理票價來過濾游客，或特色設計來突出其特殊景點的精華——這其中以都江堰的包裝最為成功：它成功結合了歷史人物李冰父子水利知識的深奧，與成就天府成都平原的富饒原因，以及景點特色中的大自然壯闊與震憾——-都給游客的心靈一次鉅大的衝擊力!!

我在台灣參加過好幾次官方舉辦，有關社會發展的教育研討會，我一貫提出的主張即是：請把眼光放到“永續發展”的基調上，千萬避免的是“往下隨低迎合”，絕對堅持住“往上往高拓展”——這種方式才能開拓萬年基業。台灣的選舉文化中，往往把草根性示為一種標竿，但是草根中也有厚實處，並非皆是粗淺。但選舉文化走向粗俗，就是一味迎合普遍投機與嗜利心態，造成民主的素質愈低，令人遺憾。

不單是旅遊，尤其是教育，文化……上位者沒有理由祭出“迎合低下”的理由來俯就求安，如此一來，父母一味遷就孩子師長一味寵慣學生官員一味讓避百姓的無理要求——父不父子不子師不師臣不臣君不君——豈一個“亂”字了得?!

永續發展，是我們這一輩對下一代的責任展現；一味迎合則是堆諉不負責的無賴。中國的世界級好景點雖多，也禁不起如此不負責任的折騰，史書上會寫得清楚明白——不明事理的百姓，我們可以歎息了事；但是推諉責任的上位者，應擔不起史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