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台灣大張旗鼓地舉辦2012總統選舉候選人電視政見辯論直播——我台北的一些老朋友很得意地告訴我：[真熱鬧，連對岸都全場直播，叫好得很呢！]

對岸是覺著新鮮——可是，我一直以來都對這項活動很有意見！關係著一個國家的政策走向，外交內政軍事科技教育文化社會制度等等等等的細目或綱領，穿梭在複 雜國際利益宗教人種歷史交錯環境中——這一切的一切，豈是一兩個小時可以說得清楚——或者說，得以明確告知所有國民而取得諒解同意的嗎？——不可能也不應 該！

我記得很清楚多年前，也是國民黨與民進黨總統候選人要做電視政見辯論會的前幾天，我隔座的同事，她的老公是外交部次長之階，那一周忙得昏天暗地準備材料做 全面沙盤推演，家都不得回。她小聲告訴我：[這一回國民黨準備得可充分了，勝利勢在必得！]我心裡頗有疑惑但不便說破，因為他們對手是民進黨，只有韋小寶 能真對付得了他們！

果然第二天的辯論，國民黨輸得很慘。主辯助辯答辯申辯到結辯，都只有15分鐘到20分鐘，國民黨方面找到一個題點，窮追猛問：[你們知道那是哪一年發生的 事嗎？你們知道嗎？地點在哪兒？是哪個國家主辦的嗎？……](我們都記不清，何況民進黨！)辯方正得意地要揭曉答案，時間到，下台！民進黨方面上台直接不 客氣地說：[記這細節一點用處也沒有！](說實話，我們雖不服氣卻也十分讚同！)——整個過程零零碎碎拉拉雜雜十分破裂不整，兩大黨的國家政策說明會變成 這般慘狀，真是十分悲涼！

我一直記得人說，領導者最大的作用，是要能：一，知人善任；第二，掌穩舵把的方向正確！能幹的領導人累死幕僚；愚蠢的領導者累死自己！不必事事躬親或巨細靡遺，那是王莽！核能該不該建，我自己要立定主見，但我不必自己去建核電，那由專業去處理，我立好規矩分層負責即可！

誰開始把總統選舉用電視辯論成為選項的？一定是美國人！好像是甘迺迪在選舉前一場大學演講極為成功而墊定勝基，以後歷任都隨之而仿效。美國人的口才一流， 他連任何過失或發動戰爭都能說出一套套的漂亮理由令人感動落淚；木訥的人別想當成政治家！偏偏，很真實的道理並不好聽，最堅毅的執著絕不瀟灑！——最成功 的政治絕對不靠的是口才！

中國大陸的政界人仕，口才的展現又完全是另一番光景！我們記者對大陸許多重要新聞人物的採訪，是分級別的。有些記者會寧可拿通稿去混混，也不願去現場熬分 秒；有些人物，我們寧可前一晚拿著鋪蓋等在現場也不願錯過一分一秒的聆聽妙語。後者，我的印象中，從早期數來，有朱鎔基、唐樹備、李肇星、吳儀……近期的 有王岐山、習近平、陳雲林……

王岐山是能令所有經濟談判場上，佔盡便宜還想賣乖的老美卻步的第一人，王岐山是能在笑談中點破老美的低級伎倆令對方知進退的能人；習近平先生，我永遠記得 他訪墨時忍不住罵出來的睿智語言：[我們一不輸出革命二不輸出貧窮三不輸出毒品，世上怎麼還有那麼多國家在背後來說三道四！]——這話，大氣又有力，我幾 個朋友經常引用拍案叫好！！

溫總理講話清晰明確是其特色，非常理性。但在汶川地震時，他第一個趕赴現場指揮，他趴在震後的瓦礫堆裡朝被埋的傷者喊道：[我是溫家寶，救難人員馬上就來 救你，你要挺住！]——所有人的眼淚就被他一句話帶出；他在災區小學黑板上寫下四個字：[多難興邦！]——至今想來仍令人哽咽！

胡主席訪問偏遠山區學校孩童，親自指揮歌曲，最後好自然地一甩手，還喊出一句：[咻！]——做結尾，把全場給樂出歡暢——中國政界台面上人物也是可以發揮 出好口才的，實在不必要每回會議時，都照稿宣讀，少了鮮活力！每回有官員在會議上照本宣科時，我都會懷疑：[這人到底知不知道他在講什麼？！自己專業的業 務都不能在自己腦子裡融會貫通，明白說出來——他能擔負起這業務嘛？]

前兩天看鳳凰衛視吳小莉的專訪節目，她訪問的對象也是我很喜歡的人物：現職聯合國副祕書長的沙祖康——我一向以為，沙先生豪邁不拘小節又粗獷，沒想到，他 竟能娓娓深情地談述他的母親，很樸誠地令人動容——中國人何嘗缺口才的能耐呢——太束縛了，應該多多善用，但一定要把握住分寸，別用來矯飾塗粉，走上西方 人那一套！

中國人傳統的政治哲學理論，講究的是：中庸之道。口才，只是一個工具，善用之，可以發揮相當作用，但不要拿它來騙自己，那就“形而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