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年前的1905年,一件轰动一时的事件发生在惠灵顿。一名叫周锦容的老年华人,被一位素不相识的白人射
杀在亨宁街13号门口。凶手挑选受害对象是随机的:他要杀死当天遇到的第一个中国人——但凶手动机又是明确的:他要以极端行动宣扬他的“黄祸论”。凶手选
择第二天向警察局自首,手里拿着一本他自己的理论著述《阴影》。
查阅1966年版新西兰百科全书,Lionel
Terry词条,注释为“‘黄祸论’狂热者”:他被描绘为一位高大精力充沛的白人,在母国英国受良好教育,声称和拿破仑有血缘关系,热爱运动,学过绘画。
他长年居住海外,在南非和美国西海岸的工作使他和华人接触甚多,并且从最初的憎恨变为一种内心的困扰,最终成为一名真正的狂热者。1903年5月他来到新
西兰,在土地测量办公室当差,过了一年,被派到whanganui做测量工作。也许是单调的环境的影响,他彻底放弃在新西兰某处定居的打算,开始撰写有关
种族纯洁和驱赶亚洲人的书——《阴影》。他把该书冠以“给我的英国同胞”,并在奥克兰将其印刷成册。为引起人们对他理论的关注,他从whanganui徒
步走到惠灵顿,沿途散发宣传册,兜售黄祸理论。这段路走了约两个月。在惠灵顿,他试图说服当局驱赶所有的黄种人,未能成功之后,于是决定用枪来为自己发出
最大的声音。
今天,我们翻出这段历史,是因为发生在挪威的爆炸和枪击案,和新西兰这件历史旧案具有相当类似的特点。
对在挪威履行自己制定的“屠杀任务”的布雷维克来说,和百多年前的Lionel Terry一样,他同样有自己的理论基础,同样在冷静中选择素昧平生的人作为残害目标,同样都是为了表达他们自己民族主义的狂热诉求。
请仔细阅读布雷维克在屠杀前在网上发布的理论文章,请不要认为他是只是反穆斯林,而以为和自己无关。他的理论包括:“我们主要的敌人不是伊斯兰激进分子,而是这些激进分子的帮手―――多元文化主义者。”
联
系最近一年欧洲的政治走向,你会看到“多元文化”的理念在欧洲正遭受一轮前所未有的挑战:包括不久前英国首相卡梅伦说他认为国内的多元文化政策
(multiculturalism)失败了,而再看远一点,德国总理默克尔去年也说过多元文化政策在德国行不通,法国总统萨科齐驱逐吉普赛人的强硬立场
等等,这一切迹象都显示极右的排外势力崛起正在对欧洲政治产生冲击。
作为移民的我们,近一点,我们肯定要看,布雷维克能否改变挪威的政策?远一点我们要想,多元文化失败了吗?欧洲的改变能否代表未来10年或20年的潮流?
或
者更紧迫的是,当英国的纯白主义的British National Party,法国的National Front,荷兰反伊斯兰上位的Geert
Wilders,意大利的“北意联盟”Lega Nord,比利时法兰德斯主义的Flemish Interest,丹麦的Danish
People's Party,奥地利的Freedom Party of
Austria这些极端右翼政党在欧洲政坛支持度上升之时,当欧洲各国以反移民为主要纲领的极右翼政党的扩张已不是个别现象时,这是不是正在为新西兰的类
似党派、团体注入了燃烧剂。
然而,我们也不应该感到太悲观。
一百年后,生活在新西兰的中国人无法想象,当年Lionel
Terry的行为也曾博得众多白人的同情,使他由死刑改为终身监禁,终身监禁改为入住精神病院,后来又改为特别照顾的精神病房,他种花、散步、写作,甚至
养羊,终于在精神病院中衰老死亡。但一百年后,惠灵顿街道上来往的杂色人群,其实是对兽性民族主义者的最好回答,原来所谓民族狂热者眼里的威胁,不过是自
己在镜子中的幻影,但这套骗术古老而虔诚,总带着精英者的外表,起身和其热情拥抱的人,也忘了他们会像烟花一样瞬间燃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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