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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春箫(四季篇之一)

作者: 杨林沙宕    人气:     日期: 2004/11/18

  

江湖上有许多英雄腰仗长剑,随身还荡着一支竹箫。英雄们持一柄利剑于丛林大漠的风高月黑之夜谱写了许多壮烈情仇;也以一支箫笛在江边湖畔伴着月影演绎着如缕牵肠柔情。

我没有箫,却有箫的故事。

黔南有个小镇叫玉屏,素缟无华,却以出产竖箫闻名于世。历经多个朝代,玉屏箫被流浪的艺人传遍天下,以至于玉屏人认为,只要是动听的箫声,一定是从玉屏箫上吹奏出来的。

我见到过一把玉屏箫,却不是在玉屏。

多年前,在湖南长沙参加一次全国性的卫星遥感培训班,有一天与几个学员一起到一个当地同学家里作客。

“你会吹箫吗?”看见我注意到墙上挂着的那柄箫,主人问道。

“不会,只是好奇。那穗上绣有玉屏两个字,这应该是一支玉屏箫。”

“没错,这是一支你们贵州的玉屏箫。”主人摘下箫,递到我手里,“这支箫还有着一个故事呢。”

箫是主人的妹妹的,当然,故事也是属于她的。

玉屏青年煜大学毕业去了深圳,随身带着那支跟随他四年的竹箫。他们是竹箫世家,上大学那年,父亲亲自选料精心制作了这支箫。母亲一针一线做了一枚金穗拴在箫尾端,还在穗上绣上玉屏两个字。这支箫伴着他走过了每一个白天和夜晚,与他分享着每一份快乐,分担着每一个惆怅。

大学毕业的时候,学校有分配到深圳的指标。那时候,深圳刚刚被规划为经济特区,百业待兴,几乎还是一个不毛之地。同学们视深圳为畏途,煜则毫不犹豫地报名去了那里,在中建八局某分公司做设计,两年后被公司破格提拔为工程师。公司的前身是工程兵部队,中国改革开放后实施百万大裁军,工程兵部队转为地方建制,虽换下了军装,但公司从上到下依然一派军队作风,纪律严明、雷厉风行,施工质量高、进度快,深得客户欢迎,工程项目一个接着一个。煜从这些曾经是士兵的同事们身上看到了善良、朴实,煜的学识、风趣也深得大伙儿的信任和喜爱。尤其是他吹得一手好箫,几乎每晚同事们都要拉着他吹几曲。煜没有想到这些貌似粗浅的同事们如此理解他的音乐。后来才知道,他的箫声钩动了人们想家思亲的心情。在工程兵时代,工地在哪里,队伍就开到哪里去,今天在东北,明天可能会开拔去海南。转到地方后,人们依旧在全国各个工地转战,他们的妻子儿女一般都不在身边。每一个人的工作服和当兵时军装的衣袋一样,都装着一张亲人的照片。于是煜每晚都尽可能为大家吹奏欢快的曲子,以分解人们的思亲之情,大家最喜欢的,是那支《苗岭的早晨》。

那年春天,一群内地的大学生来到公司里实习,其中有潇湘女儿琳。煜被指派为琳和她的几个同学的实习指导。

煜是个好的实习指导,他可以把枯燥的设计图纸描绘成生动的画卷,他的讲解深入浅出,能够把很复杂的设计构想剖析得层次清楚、条块分明。

煜依旧每夜给同事们演奏长箫,自从实习学生们来以后,他的长箫有了琳的歌声相伴,他们最成功的合作是用歌声、箫吟一起演绎《水调歌头》。

琳发现,每天一大早,煜都要去附近居民小区,一个小时左右才回来。原来,一次早锻炼经过小区,他看见一位老人拄着拐棍,颤颤巍巍地提着一小桶水,他赶紧走过去帮忙。一问才知道,小区经常停水,这位孤寡老人不得不到楼下的水井里提水。从此他每天都要去帮助老人。

如果说煜的才情让琳仰慕,那么,煜的善良则悄悄拨动了她的心房。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煜的每一举手投足、一言一行越来越牵绊着琳的视线。

然而,煜却开始回避她的目光。

那晚,她抱着一捆图纸,敲开了他宿舍的门。

“为什么躲着我?”她倚在门框上,直视着他的眼睛。

“其实……我不躲着你又能怎么样?你看到我的同事们了吗?他们在这里工作,长年不在亲人身边,他们靠一份思念生活着而他们的亲人也苦苦地思念着他们。有人说思念是幸福的,先不说是或不是,当你看到他们只能怀揣着亲人的照片,而每次掏出照片都有泪的时候,你还认为那思念是甜蜜的吗?”

“如果有人愿意呢?思念不一定是甜蜜的,但一定是幸福的。人家分离是有特定的历史背景的。别忘了,今天是什么时代?如果有人跟你同一专业,是可以在一起工作、生活的,未必一定会重复一样的故事。”

……

从此他不再躲避她的眼睛。他们一起去早锻炼,一起去给小区老人提水。

那个农历十五的夜,他们小区旁的人工湖边散步。牵着她的手,他说他要给她写一个曲子。

“煜,你坦白告诉我,你真的没有谈过恋爱吗?”她用手绞着自己的头发问。

“有啊,这不正在谈吗?”他搂紧了胸前的她。

“坏蛋,我说的是在我以前。”

“只有象你这样的傻瓜才会喜欢我这样的哈。”

“狡猾!不回答我的问题!没关系,咱俩都傻,负数乘负数是正数。那将来的孩子一定聪明。”说完她才意识说漏了嘴,脸烧得很厉害,幸好是夜晚,那月儿照不出她的脸红。

第二天夜里,他为人们吹了一支自己写的新曲子,叫《春箫》,说是献给大家在家乡、在远方、在身边的亲人和爱人。

只有她明白,这是煜写给她一个人的。那夜,月儿比哪一次都圆……

第二天,是一个艳阳的日子。跟往常一样,煜带着琳这个实习组到了工地。他架上了经纬仪,准备测量,琳和同学们在不远处读图。塔吊正在把一堆预制板吊往高处。突然,塔吊一侧绳索倾斜、松脱,预制板滑出了吊台,飞速砸向地面。两块预制板重重地砸在脚手架上,压断了铺在上面的架板,板上成吨的红砖被砸得满天飞舞,整面脚手架呻吟着垮塌,脱离了墙体,向外扑倒。脚手架倒下的方向是琳和几个实习学生。他们背对着建筑物,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煜扔下经纬仪,大叫着危险狂奔过去,把琳和几个学生猛推到了一边。

学生们安然脱险,可是,煜却被吞没在轰然倒下的脚手架以及瓦砾下面。

琳哭哑了嗓子,十只手指都刨出了血……

煜的生命永久地凝固在那个瞬间。

 

“后来呢?”看着握着手里的箫,我问琳的姐姐。

“我妹妹坚持要去深圳工作,但我不同意。那里是她的伤心地呀,我们反复劝她,才好不容易把她留在长沙。两年过去了,她一直在深深地自责,说那天如果她不是离脚手架那么近,就不会出事了,而他是为救她才走的,是她害了他。她每年清明都要去玉屏,一是去看看他,哦,对了,他的骨灰还是她亲自送回玉屏的,所有的东西都随他带走了,她留下了这支箫。二来,是去探望他的父母,两个老人现在把她当作了亲闺女。现在是清明节,她去了玉屏,要过两天才回来。”

我抚摸着那布满主人爱意的箫身,那一个个椭圆的音孔似乎在无声地讲述着主人的故事。

如今,我看不见那支箫,却仿佛还听得见那《春箫》的旋律……

 

                                                                                 撰于2004年7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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