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五花八門的年貨供應

  60年代末，70年代初，我們已是為人父母了。由於角色的變化，過大年時孩子高興，而我們只有忙的份了。
  作為年輕的技術工作者，正是拼命鑽研，大量出成果的時候。然而我們趕上了一個特別的時代：拼命工作不僅無功反而有罪。這話聽起來都覺得荒唐，現在的人是無論如何都不懂得的。只有生活在那個“偉大時代”的人，才懂得這“偉大的道理”。說句帶有時代特徵的語言吧，叫做“不能走白專道路”，叫作“業務不能衝擊政治”，叫作“生產不能壓革命”。這些話過來人都明白，年輕人不懂我也就不在此多費口舌了。
  於是人們樂得在工作上吊兒郎當，而把精力放在生活上了：女人們學裁縫，做衣服，男人學做木工，打傢俱，裝收音機。為省5分錢可以騎車去幾十裏的郊外去買菜……
  整個一個變態社會！所有的單位都如此，所有的城市都一樣。而農村的情況更糟糕。
  那東西還能生產的出來麼？
  不過政府的組織能力很高，也沒有貪污。年節時，政府總是想法組織大量年貨，通過中國特有的物資分配、運行的方式，有條不紊地分發下去。當時在天津，這些東西有：每人幾斤小站稻，半斤油，半斤帶皮花生，二兩葵花籽，一瓶特供白酒，十塊豆腐等等。其他雞、鴨、肉還是滿豐富。
  到那時妻子為一雙兒女縫製好新衣，讓他們穿上。我則把花生、葵花籽炒熟，並親自剝皮給他們吃。我極願意看著她們張著小口等著我喂花生米的樣子，就像小鳥等著母鳥餵食，樣子極其可愛。
  物質生活匱乏，但生活中不乏溫馨！
                      
                                  九、馬路邊賣不出去的豬肉
  76年是個不能忘記的日子。正是有了這一年，才有了文革的結束，四人幫的倒臺，才有了日後鄧小平的改革。
  就是由於鄧小平的改革，生產發展起來了。
  於是糧食成倍、成幾倍地長出來了，於是人吃飯的問題解決了，飼料也有了。
  於是雞有了，豬有了，牛有了；於是蛋有了，肉有了，奶有了。這些東西一夜間從地上冒出來了。
  天津的年貨市場，也突然豐富起來了。就以米來說，過去秈米、機米定量，現在小站米隨便買，還出來什麼唐山米、東北米。尤其是東北米，那個過去又窮又冷的地方，咋還會出米，可是一嘗，東北米真地是“賊”好吃。
  回頭說馬路邊的肉，那是山東農民大哥的。原來市場供應豐富了，胃口也叼了。原來人們愛吃肥肉，現在只吃瘦肉了。這資訊被山東惠民地區的農民知道了。山東惠民地區，文革期間是個有名的窮地方。當時到天津討飯的，大部分是那個地方的人。一改革，也富起來了。得知天津年貨市場需要瘦肉，就運來了大量的豬後腿肩。可惜運來的太多了，來的也太晚了。到了大年三十，還有很多堆在馬路邊賣不出去。天津人辦年貨，一般在二十九以前就辦齊了。而那時人們還沒有冰箱，東西買的多了也無法保存。見到一大堆一大堆的後腿肩倒在路邊，價格已降到半價以下了仍無人問津，山東農民大哥真的是欲哭無淚。
                         
                                  十、  在新西蘭過年
  在新西蘭過年，怎麼個過法，大概大家也差不太多。但我還是把過年特當             一回事，特認真。
   首先，這頓年餃子是必須包，必須吃的。這是最具年味的東西，是一定不可     少的。
  再一件頂頂重要的事情是，這大年晚上的春節晚會是必須要看的。這是我們全中華民族的一頓文化大餐，對於凝聚海外華人的文化認同，至關重要。只可惜近年來，春晚的水準每況愈下，與經濟的快速發展背道而馳，讓人難以理解，也讓人失望。
  明知是失望，還是要看，並且一定要看。盼了一年的事情，能放棄麼？
  過年再有一個要做的事情是給國內的親友打一通電話。過去的同事、朋友，七大姑、八大姨統統打一遍，問一下平安。為的是不能斷了這根線，要讓國內親友知道我們在想著他們，也讓他們不要忘記我們。打電話要讓孩子們參與，凡是孩子們認識的，也讓他們聊上幾句。為的是在我們之後，他們要接續上與祖國的聯繫。
  再就是在過年的時候，一家老小要大講、特講中國：中國的地理，中國的歷史，中國的故事，中國的節日，中國的風俗，中國的人，中國的物……..總之，大講中國的一切。為的是讓孩子們尤其是在這裏出生的孫子輩，知道在遙遠的北方有一個中國，那是我們的祖國，我們的根在那裏。那裏，是我們的聖地麥加……（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