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4月4日，大兒嘉揚和次女嘉珮來紐西蘭渡復活節假，我們一家五口作南島10天遊。我和內子于1998年曾遊南島，今年舊地重遊。幼子先在網上計劃好旅程，預定來回機票、各城市旅館和租一部七人車。我們首先乘飛機到基督城，女兒喜駕駛，幼子在旁指示行車路線，全程自助，自由自在，不受拘束，無須趕早起床，可以去到一般旅行團不能去的地方。我覺得五至六人一車最合經濟原則。我們第一天遊市區中心，參觀大教堂，遊植物園、藝術展。沿着愛芬河两岸，繁花如錦，古樹參天。晚餐在橋頭餐廳，下臨愛芬河，時有鳥鳴傳入耳畔。

屋崙早發飛南島

基督教堂接暮彤

小鳥啁啾車徹上

遊人盪槳愛芬河

第二天，汽車橫跨南島向西行，和鐵道平行前進。廣闊的河流平川，秋天河床水淺，两岸金黄樹葉和紅楓葉，堆堆簇簇，十分燦爛，在翠綠樹叢中特別顯眼。跨過大小橋樑，

離開濱海的平原地帶後，車行漸入高原。沿途高山深谷，長橋橫越，十分險峻。遠處山峰已見初雪，黑石白雪互相襯托，躺臥在純淨的藍天之下。

林深茂密 時雨時晴

彩虹隱現 霧氣蒸騰

湖面氤氳 漣漪閃動

長雲飛馳 變化萬千(詩畫配之10)

猜想乘坐火車所見景色，與自駕汽車定有所不同，特別是攝影，我們可以隨時任意停下來，慢慢捕捉美麗的畫面，火車則一閃而過，很難拍得理想。約三小時車程，橫跨了南島的四分之三，我們到達著名的交叉口火車站(Arthur Pass)。那裡氣温接近零度，山風凛烈，陰雲微雨，怕天氣轉壞，只好回程。

第三天早餐後離開基督城，昨夜的雨仍然下着，心中頗擔憂未來幾天的天氣會影响遊興，幸好往南到堤卡普湖(Lake Tekapo)後，天已轉晴。環繞四周的高山已白雪皚皚，更突顯湖水深湛，天上淺藍，白雲輕飄。旅店主人特意告訴我們，剛在前天開始下了两天的雪，今天瓦面上還留着沒有融化，路边草地及樹梢上仍有零星散落的雪堆。

昨夜欣逢初雪降

清凉世界滿山顛

路邊野草依然綠

突見山禽車轍前

路邊野餐桌上有一隻白雪兔子，大概是昨天隔壁小孩的傑作，今天仍可供遊人拍攝。我老伴特別興奮，因這是她第一次賞雪。另一边露台上，一位洋人坐在躺椅上，他的右边地上有一堆白雪，中間竟然是一瓶酒！到傍晚我們回旅店的時候，椅子上是沒人了，那瓶酒也不見了，可那堆白雪仍在！中午時分，我們環繞湖邊漫步，目標是湖邊的一間古老小教堂(The Church of the Good Shepherd，建於1935年)。在它的歷史長河中，曾見証過數千次婚盟，成為美滿婚姻的聖地。那天下午，最新的一對正在舉行婚礼，两輛紅色的小車特別亮眼，停在小教堂前面。我們目送一對新人走進小教堂，還有二、三十位嘉賓魚貫而入，大門隨即關上。我們繞到後面，後門有一位看門人，示意我們不要走近。在懶洋洋的冬日太陽光下，我們順着湖邊走不遠，就看到一座獵犬的雕像(Dog Statue)，昂然矗立在小山上，大概曾發生過一段有關它的浪漫小故事吧。時近黄昏，陽光漸暗，有點寒意，我們原路走回小教堂，婚禮剛好完成，一對新人在拍照，嘉賓們在汽車旁吃蛋糕和喝香檳。一些人仍在教堂門口進出，我們也跟隨進去參觀。立在大門口往內看，一橫列玻璃窗如一幅明淨的圖畫：純淨的藍天之下，一環列白雪山峯，如浮在湖面上，明靜如鏡的深藍湖水直到窗下，十字架立在當中。想像剛才牧師在室內主持婚禮的情景，如果我們在那窗外橫過，那便是橫闖進了那聖潔的畫面，讓所有賓客都看見了，怪不得看門人不許我們靠近。我女兒不禁歡呼：太美了！我將來也要來這裡舉行婚禮！我當然說：好極了！

南島初冬 白雪飄飄

覆蓋萬山 一片空靈

清淨山下 湖邊翠綠

湖面恬靜 倒影分明(詩畫配之9)

在附近不遠的山頂上，有一座觀星台。該地區在360度範圍內天朗氣清，沒有人間燈光的污染，是全世界觀星的最佳地點。晚餐後，我們欲報名參加觀星團，卻因月光太明亮，子女們估計不利觀星而罷。時當夜半醒來，在湖邊旅店窗户往外看，居中環列的雪山如��了一層輕紗薄霧，上天湛藍帶黑，下方湖水泛着藍影，相比白天，那雪山之白色變得更矇朧，更柔和，更冷艶了。此時此地，非親眼目睹，實在無法領略那夢幻感，和那靜若仙境的氛圍。

第四天，我們驅車直上約翰山觀星站(Mt. John Observatory)， 順着堤卡普湖進入紐西蘭最高的庫克山(Mt. Cook) 山區。最初由北往南，中途右轉向東，一列長長的雪山就在我們右邊。在我們四周，遠遠的都是雪山， Mt. John 就像在中央。極目而望，它旁邊是两個大湖，左右環繞。山頂上有两座圓頂桶狀建築，內有觀星儀具，可惜我們昨夜沒有前來。站在山頂上360度環顧四方，以自己為圓心，有點‘大地在我腳下’的况味，無人以爭，無所可爭。在雪山之上的天空，一片純淨的淺藍，沒有一絲白雲；想像自己可如孫悟空似的一個筋斗雲，直透宇宙之邊緣。這才是‘萬里無雲’的真實描述。原來這是罕見的現象，在新雪後的絕好晴天才會出現。長子嘉揚把它拍攝下來後，只見除了淺藍之外什麼也沒有，就如一張藍紙，他說這是一種藝術手法的表現。

下午，我們來到庫克山(Mt Cook)旅遊中心，一進大門，闖進眼簾的是透過大方窗的庫克山峰，使內外融為一體，是絕妙的建築設計。四周花園式設置，野餐桌椅，讓旅人休息或午餐。一對鴛鴦般的大鳥徘徊脚下，安詳地等候遊人手中的麵包屑。

山峯環抱臨湖畔

小徑幽深看雲飄

夏日長風原有約

遠離鬧市自逍遙(詩畫配之12)

稍遠山谷旁有两座十層高樓，是舒適的旅館，招待來自全世界的來賓。两座高樓的外型粗曠，有點山寨的霸氣，背靠着巨大的黑岩和挺拔的巨松，山巔鋪滿白雪，氣勢不凡。Mount Cook山後和山旁各有一條山徑，步行可到山腰隘口觀景台，在那裡可遙望遠處的冰川；如有時間(來回需四至六個小時)，可直達冰川的最近處，但必須配備遠行的安全裝置，路上碰見這類遊人可不少呢！我們回到湖邊的旅館住宿，內備有爐灶餐具，自弄一桌家庭式晚餐，開一瓶葡萄美酒，不亦樂乎！

第五天中午，我們向皇后鎮進發，路經瓦那卡湖(Lake Wanaka)，那是紐西蘭第四大湖，四周環山，屬於紐西蘭第三大國家公園範圍，有冰川和雨林，有平緩廣闊的河谷，風景壯美；在130年前已開發為旅遊區，吸引很多藝術家定居，文化氣息濃厚，每周均有展覽會、音樂戲劇和歌舞表演。現在，此區更是各種運動的熱門地點：夏天可作野外探險、叢林遠足、峽谷攀石、河道白水漂流、急流噴射快艇，水上單車、風帆、滑浪、獨木舟、釣魚、騎馬、空中風箏滑行、露營觀星等。冬天可以滑雪、四驅車駕駛及冰上運動，可說種類繁多，老少皆宜。附近一條運河有多家優質三文魚養殖場，產品出口外國，我們買些嚐鮮，果然鮮美，子女們均讚嘆不已。鎮上店鋪及湖邊沙灘，遊人眾多，當地市民，男女老少，相當熱鬧，也許是節日假期的緣故吧。

林間翠綠風留韻

窄路彎彎訪友家

日照行人濃蔭下

樂而忘返見晚霞(詩畫配之13)

從這裡到皇后鎮有两條路綫，左行線較平坦，約一小時車程；我們走高山綫，隨着山勢彎曲，走到最高處，山峰積雪。盤旋下山不多久，迎面而來的是一位瘦瘦怯怯的女子，騎着單車蜿蜒而上，往山下看，估計約有數百米的高度。我們的車一直往下駛，看不到任何支路，這時，我們才驚呼，她是如何騎單車來到那高處的呢？真佩服她的耐力！下山的路很多處需要180度轉向的，車速減慢，比左行線要多花半小時，黄昏時候才到達皇后鎮(Queenstown)，我們入住早先預訂好的臨湖旅店。

高山環抱 與世無爭

湖水一泓 平靜如鏡

楊栁拂岸 水波粼粼

皇后之鎮 皇后所居(詩畫配之5)

翌日早上，子女們參加騎馬活動，有旅遊公司派車接送往返，十分方便。我和老伴漫步湖邊小徑，同時亦是單車徑，看到一家大小五人，最小的只四、五歲，均騎單車長遊，一派家庭親子樂之畫圖。遙看對面山岩結構，似乎與別不同，層層橫向重疊，直到山頂，應是遠古地殼運動所形成。皇后鎮(Queenstown)長湖彎曲綺麗，雪山秀美；山谷溪流緩坡，蔭綠房舍人家，山間微風輕送，遙望湖中蒸汽船緩緩地前行，偶然一聲氣笛劃破寂靜；一團蒸氣浮遊搖曳在空中，船中遊子，樂在其中，構成世界上最後一個世外桃源。

遠遊薄霧人歸晚

燦爛黄花次第開

紐國人稱桃源岸

心靈滌淨接朝霞(詩畫配之17)

午餐在城中Food Court，價格平宜，有日印韓泰及西餐，不知何故，獨欠中餐。餐後驅車前往箭城(Arrow town)。百多年前的淘金古鎮，現已成為旅遊熱點。那一段當年淘金河床的淺水上，反照出金黄色的斜陽，好像水下仍存有金屑的樣子。我的老伴不禁彎下腰去淘，我立刻把她拍攝下來。此古鎮比十年前我第二次南島遊所看到的，增加了很多時髦服装及工藝品店舖和食肆，開闢了單車徑和遠足徑；當然仍保存着第一代淘金華人的住宅，瓦面的一角有一截水槽，下面一個陶缸把水蓄起來，不遠處甚至還有一個當年的廁所。在博物館裡可看到更多的細節和實物，引起更深的感概。人生道路總是那麼崎嶇難行，意志薄弱者便看不到最後的笑容。今天的第三個節目是乘古老蒸氣船，從皇后鎮碼頭出發，遊客不太多，大部份是老年人。船頭有一座鋼琴，一位鋼琴家正彈奏出很多古調。平靜的湖面襯托西下斜陽，一聲柔和的汽笛响起，蒸氣船緩緩地駛向湖心，四周群山起伏在蒼茫中，民居羣三聚五散落，燈光閃爍其中，我在想像两個月後它們成為雪山的情景。航程35分鐘到達對岸一家古典豪華餐廳，我們享用了一頓豐富的自助餐，觀看了牧羊犬表演及剪羊毛。在回程船上，那位鋼琴家以琴音引領，大家唱出數十首童謠、民歌，撩起老年人美麗的回憶。船抵岸边，人們仍然依依不捨。我不禁憶起十年前米佛峽灣(Milford Sound)之遊後，曾繪畫過一幅‘米佛峽灣水中天’的作品(Sky in Water)，配詩一首：

米佛峽灣雄偉

鏡湖倒影秀麗

仰首山在雲下

俯視顛倒乾坤(詩畫配之1)

（待續）

附註：文中部份詩句選自《何應雄書畫集》‘寧靜世界山水系列’的詩畫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