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半球過年,先別說前后鄰居沒有響動,左右商家沒有促銷,光這大熱天一晃膀子滿身的汗水,這年就怎么過怎么沒有年味了。 再瞅一眼滿街的蕭條,滿地的光照,滿處躲無可躲的熱浪,得!這年還離咱忒遠了點! 想咱老家,這陣子正是冰天雪地老少爺們紅紅火火過大年的日子,鞭炮聲聲,鑼鼓喧天,家家帖春聯戶戶拜財神,雖說是這年代都興手機短信網絡拜年,不象早前兒見一熟人或抱拳施禮,或口道萬福,或撩起袍子大襟,打一前腿彎彎的千兒:二叔年好!或干脆爬地上一個響頭,咣一下:三爺,頭給您磕過了擱門墩這兒啦! 后邊沒說的話是:您老起來可要當心,黑燈瞎火的趕緊把這滿院的“頭”給拾掇利索收拾干淨嘍,要不,一不小心絆人一溜跟頭! 即使你不想過年,怕過年,躲着過年,除非你躲進深山老林荒蕪人煙的地兒,否則,這年味也滿眼滿身的躲無可躲藏無可藏。滿街的喜慶,滿街的紅火,大姑娘小媳婦花枝招展樂得小白牙滋滋的,小祖宗老祖宗個個衣着鮮亮新衣新褲笑顏逐開的,你說你往哪躲?!拉着你,推着你,甚至架着你過年啦! 可在這地球緊南頭,這年過的,倆字:憋屈! 咱也想過年,過好年,過跟咱老家一樣的年。除夕晚上一家大小包着餃子下着餃子吃着餃子,可是這餃子即使使出渾身解數,豬肉餡的,羊肉餡的,大蝦的,甚至把本地特產的鮑魚剁碎了包成餃子吃到嘴里也沒味,沒年味! 偏這日曆上火紅的日子,讓人不錯眼珠子的盯着動靜。 終于年來啦,一天一天躲不過去啦,不過實在不行啦! 唉,都是年鬧的,誰叫咱是華人吶! 這年在這兒咋過呀?沒辦法,咋着咱也得想法兒把這年蹭過去,是不? 于是,聽着收音機電視機里傳得蠍虎,南區瑪鈕考有華人年節大聚會,咱得趕熱鬧去。得趕着大家一塊堆兒擠着過個年,把這關一樣的年從咱身邊提溜過去,咱也就向祖宗也向自家交代啦,今年的年,咱,過去啦。 忙着駕車,忙着趕路,高速上跑多半個小時,跑好几十公里,氣喘吁吁到地兒一看,不由得讓人倒吸一口涼氣,從高架橋一直到主會場的好几公里路面上,滿滿登登擠擠攘攘的全是人,不!全是車!這主辦單位忽悠的,把全城華人忽悠來這兒偏隅之地擠暖暖來啦! 瞧這車里拖家的,帶口的,全是和咱一個膚色焦急流汗的臉。會場那頭有多熱乎不知道,但看着几公里路面上,蝸牛一樣太陽地兒里爬着走的車龍,你就得趕緊打退堂鼓撒丫子走人吧。 沒辦法,几十里路不白跑,飢腸轆轤的會場大家伙一塊堆兒過年是想也不敢想啦,原來瑪紐考市區几家常吃的華人餐館跑几圈都不見影子,想必是瑪紐考地界去年鬧山亵[得挺蠍虎,政府鎮不住,地界不安全,大家搬了家挪了地兒也不盡然。 只好大過年的,餓着肚子一頭奔進了麥當勞速食店。 哎喲喲!瞧這年過的,奔好几十里地兒來趕年夜飯,最后竟專沖着手里這塊四不象的漢包根兒來了! 可憋屈着,年也得過,還有一個場子還得趕,大奧市的元宵燈會咱不能落下,咋着也得把這年尾巴給拽着。 還別說這兒還真不白來,還真有點年味。紅燈高掛的整條皇后街都成了紅燈區,一盞盞一對對紅稠扎制的紅燈高掛在沿街的燈杆上,連跨街天橋下也紅燈閃閃一片喜慶。 上的坡來主會場公園里張燈結彩更是一片燈火璀璨,有牛燈,有羊燈,有雞燈,別說青蛙螞蚱螳螂天鵝火烈鳥這些個常見的物種扎了燈,連你沒見過的恐龍猹猛象的燈都扎上了。它們或匍匐在地,或升空在天,或低眉順眼,或酣態可掬,一個勁兒的向你拋着媚眼兒,惹得你禁不住誘惑的趨前與之合影。 燈正看的忘我,耳邊一陣絲竹之聲破空而來,悠揚悅耳,一下子撩撥着你好多年一直壓抑着的思鄉情緒竟自忽忽悠悠的從心底兒晃了出來。 真真是:誰家玉笛暗飛聲,散入春風滿洛城,此夜曲中聞折柳,何人不起故園情! 正自百感交加,喜樂參半,神色陶然之際,那邊廂一首二胡曲“萬馬奔騰”奏響,正對眼的帆船形的戲台樓子上一下子萬馬咆哮,鐵流奔騰。 這演奏二胡的漢子一看就是個高手,忽長忽短忽上忽下變化多端的弓弦舒緩處若小溪涓涓,高昂處若高山流水,迅疾時竟將弓弦拉出一團恍惚的白影,追光燈下把自己罩裹的是水泄不通。兩根豎弦中交相重疊交相呼應着萬馬奔騰的影子,連馬蹄聲馬嘶聲也一并在弓弦上展現。 眾人齊齊喝一聲彩! 聽聲這才分神細看,好家伙!戲台樓子前后左右全被高鼻子藍眼珠子們圍的個滿滿登登。 別說戲台子這邊廂人擠人人挨人,連各種花燈前也鼻子碰鼻子的滿是黃頭發,今這是怎么搞的?怎么華人元宵燈會成了洋人的大帕替? 這邊戲台上正一揮胳膊就一張臉的川劇絕活兒——變臉,剛一變臉就收不住嘍,緊着在掌聲中下不去了,紅變白,黃變綠,剎那間連台下的藍眼珠子也一下全紅了起來。 往常挺顧自己眼前一畝三分地的老外們也在這精彩的文化對撞中矜持不下去了,擠,擠起來了。 這里擠,那里擠,最后哪里都擠,大家在這華燈催映中你擠我,我擠你,誰也不甘示弱,龍燈那擠,牛燈那也擠,仙女散花牧童放羊飛天花燈前更擠的凶,連香港夜景前也全是留影的人,你想擺個泡斯留個影,要么別拍要么和大家合個影。 瞅這架勢你就納悶,怎地老外倒好象這是他們的節日似的,駕輕就熟地就把我們的文化拿了過來成了自個兒的東東?連國人這碰鼻子碰臉的擠的文化也立馬學的有模有樣。只可憐了牽在身后或偎在腳旁的狗狗,只能人們腳脖縫或主人大腿當間慌慌得瞅一眼花里胡哨的劍龍、河馬什么的地上爬着玩意兒,樹上掛的高處立的就別想瞅明白。 其實要整明白咱博大精深的文化,哪有擠着排隊求咱書法家用毛筆寫几個戴安娜、漢森什么的漢字那么簡單?就連整了十年燈會的市政廳也有整不明白的地方,這不在兩個散財童子手中高舉的條幅上還是“猴年大吉”。 這句話除了真正的猴年可以一用外,其他年份可不敢亂用。雖一句好話看了也讓人心里一哆嗦,讓人大吉得等到N年這誰心不憷呀?特別是在這金融風暴刮得人人臉綠的時候,你讓他猴年大吉? 多虧老外整不明白,他要是知道了明白了不跟你急才怪呢!
2009-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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