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ALEX近照）

    他说上海城隍庙（即豫园）的小笼包子虽然很好吃，可是在中国读书太辛苦了，于是一年后“逃回”新西兰。他在中国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学会了普通话、上海话，甚至有时也会说出我们祖籍宁波闲话和保姆的福建话。他虽然生得很漂亮，但在奥克兰没有特别优越感，而在上海却是人见人爱。带他到饭店和超市，那些女服务员总是围着他团团转，我占了他不少光，甚至同他一起出入机场，由于他用英语对海关人员说“我们包里没有食品”，我们很多次都受到免检待遇，这个宝贝真是“价值连城”。但我这个感觉不能让他知道，因为现在他的屁股已经跷得很高，如让他发现我宠他，他的屁股要跷到天上去了，这样我就没有好日子过了。当过10年律师的我虽然有一定辩论能力，可是在ALEX面前经常显得软弱无力，无可奈何，因为他桀骜不驯、飞扬跋扈，我只能马首是瞻，委曲求全。不信，看看他同我的一些对话就知道了。（为了简化用字，下面用A、B作为他和我）

A：“我喜欢你，但也恨你！”B：“为什么？”A：“因为你总是在妈咪面前说我缺点。”B：“我说了什么呀？”A：“你昨天夜里对妈咪说我大便时要外婆陪着，晚上没有刷牙。你说了很多，我都听到了！”B：“你是这样的嘛，既然知道是缺点就应该改！”A：“我已经8岁了，不要你管！”B：“我就是要管你，你这个人再不管是越来越差劲了。”A：“你以为我怕你呀？要不要我们对打一下，你什么中国功夫，你根本打不过我的空手道！（注：他确学过）”当B一出手把A按在地上不能动弹时，A：“喂、喂，我是小人呀，大人怎么可以欺侮小人？”有一天A在B耳边悄悄说：“刚才妈咪在化妆，问我漂亮不漂亮？我回答她说很漂亮。其实一点不漂亮！”B：“小孩子怎么可以说假话，做人要诚实。”A：“说着玩玩的，你又一本正经了，不同你说了。”有一次A一本正经地对B说：“妈咪比你还烦，一直盯着我做功课，又说我太胖了，不许我吃这吃那。为什么我一定要听她的？而她总是不听我的，这样不公平！”B：“妈咪看你一直玩游戏机，看电视叫你做功课，叫你不要喝可乐少吃肉，都是为你好，你不能不听她的，而你要她听你什么？”A：“我想到同学家去睡一个晚上，她说不可以；我想买一个玩具，她说100元买件玩具玩不到一小时就不玩了太浪费……还有很多很多。比如，我喜欢吃巧克力，她也不许我多吃，总之，她从来不听我的！”B：“因为你的这些要求都不太好，所以不能答应你。”A：“太不自由了，我自杀算了！”B：“你再胡说八道，当心我揍你！”A：“这里是新西兰，不是中国，大人不能打小孩，当心警察把你捉去！”B：“我可以不打你，但对你刚才胡说八道要教训你一下。”B立即出手把A的手脚牢牢卡住，使他有点痛，这时A为了脱身会大声说“投降，投降”，可是一脱身却恶狠狠地对B说：“等你再老一点，我再大一点，我会用同样办法对付你！那时你叫投降也没有用！”有一天他被他妈妈教训了一顿，当天夜里跑到B卧房悄悄说：“你有没有买飞机票的钱？”B：“干什么？”A：“我们一起逃到中国去好不好？不过你不能叫我读中国书，太苦了！”……“小皇帝”的语录只能到此为止，使人听了心惊肉跳不好。

由于历史、社会和家庭种种不可抗拒的原因，笔者的童年是暗淡的，子女的童年是忧郁的；而且笔者没能陪伴子女童年，因此“金色童年”、“欢乐童年”在笔者的意识上只是一个充满幻想珍贵的词，没有感性体味，这是我人生一大遗憾，也是人生悲剧。为了弥补心灵上的缺陷，当ALEX一到人间，我立即要求女儿帮助我“落实政策”—— 把她爱子送到我身边，我要从ALEX身上寻找我的童年，享受童趣，慰籍我那颗饱受人间风霜苍老的心。八年来，ALEX是我患绝症而不死的“神丹妙药”，是我创作100万字，出版四部文学作品的力量源泉。每当他把自己爱吃的东西塞到我嘴里时，当冬天我手冷，他把热烘烘的一双小手梧住我的手时，当我同他“打仗”躺在地板上“装死”，他伤心地哭喊“你不能死啊”时，每次外出就餐他总是把牙签和饭店名片送到我手里时……我深深地感到我精神上的财富足可登上世界富人榜！我国内的退休工资虽不低，但一个月的养老金在新西兰只能生活一星期，因此总想回国去，可是一上飞机就想ALEX了，一回到上海的家，在电话里同ALEX总是有说不完的话，所以在上海的小女儿对人说：“我爸在新西兰想回上海，到了上海又念念不忘新西兰”。是啊，我是梦牵上海滩，魂留新西兰啊！因为新西兰有我心灵上两条“龙”，一条是新西兰华文文化沙龙，她是我情的寄托，另一条是于2000年跃入人海的蛟龙ALEX，他是我爱的全部！很快又要回上海了，但我不知远离“沙龙”，没有“蛟龙”在身边的寂寞日子怎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