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真是越來越亂，氣候反常，天災頻乃，人禍四起，弊病叢生，禍福莫測，有時令人覺得不知從何處來，也不知往何處去的茫然，心生恐懼，皆因不知世事發展的頭緒与脈絡。韓國恐怖電影《喪屍列車》很可能是這一種心態的產物，電影拍得很嚇人，以致我想提醒那位超有想象力的導演，有時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影片中描述一列從首爾開往釜山的列車上，發生喪屍咬人的事件，一旦被喪屍咬過，此人便變得喪心病狂，連親人好友也不放過，捉著便咬。你咬我，我咬他，人咬人，越咬就越多喪屍，越多喪屍，被咬的人也就越多。電影里當然有感天動地的人性閃光，更有自我犧牲。但因為實在太恐怖，人咬人的恐懼令看過這齣電影的觀眾，在乘搭列車時不由自主地打量身旁的人，耽憂那會是一具咬人的喪屍。

說到現實生活里的人咬人，我們或多或少都有咬過人或是被人咬過的經驗，很多人嬰兒時出牙發癢，用乳齒咬過父母親，父母親疼愛起孩子來，會輕輕咬他們；上學後与同學打架，除了拳腳交加扯頭髮之外，情急之下也會咬對方；還有青春時期交異性朋友，情到濃時更禁不住會咬他/她一口示愛……

人類社會一旦出現大動蕩，譬如戰爭或是政治運動，人咬人就會變得很恐怖，這是因為人與人之間為了求自保、爭生存，為了利益權柄或仇恨而互相咬起來。

比較典型的人咬人就是五十年前的文化大革命！當下居然還有人贊頌文革以及它的發起者，唱它的歌跳它的舞，真不知這些人倒底是別有用心，還是胡塗蟲。文革時代神州眾皆瘋狂，遍地喪屍，拼命你咬我，我咬你，連那時的社會用語也頻頻使用「咬」字。例如說「某某人在人民群眾強大壓力下『咬』出了另一個隱藏得很深的階級敵人」，這個「咬」字用得恰如其份。當年那些咬人的人，的確是像瘋狗一樣亂咬，而被咬的人也反咬一口，結果就是從中央到地方，從社會到家庭，如同狗咬狗一般的人咬人。名作家老舍，除了在外面被紅衛兵小將「咬」到遍體鱗傷，回到家里居然還被自己的妻子和兒子「咬」，他實在無法忍受這種羞辱，跳湖自行了斷。幾十年後這個咬親生父親的逆子，居然還靠吃父親的剩餘資本混日子，真可算是最厚顏無恥的喪屍。經過這一場浩劫，很多人就這樣被活活咬死了，倖存者雖然保住了小命，卻留下許多深深的牙齒印，而那些咬過人的，卻只把獠牙暫時收起，彷彿甚麼事都沒有發生過，只等到哪一天喪屍復活，再出來咬人，這也是人們一直耽憂文革陰魂不散，流毒難除的原因之一。

喪屍現象是人類社會發展到一定程度的產物，咬人咬得多了，會漸漸成為一種習慣，一種頑固的記憶，對那些得罪過自己，批評過自己的人，總是耿耿於懷，有機會就不忘記狠狠咬上一口以洩心頭之忿；咬人咬得多了，往往成為一種技巧，如何做到無聲無息，猝不及防，如何一口咬下去置人於死地，還要咬住不放，教他生不如死，都是學問。某些國人在咬人方面的研究與造詣，應該講是登峰造極的。

人咬人，若是為了利益，為了恩怨還算是有個緣由，但有時人咬人純粹只是因為看對方不順眼，又或者是因為對方的觀點与自己不同，就跡近扭曲變態了。最近美國大選，川普和希拉里都想當總統，一個私德不淑，一個公德有虧，兩人之間不斷咬來咬去，越咬越骯髒，這種人咬人實在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