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星期六、二月裡的第一個週末，濃雲滿天，仿佛層層青紗幔帳攔在前途，待行人上前挽起、一探究竟；目的地Helensville在心中也隨之愈發神秘起來。

說起來，這一趟旅程雖短、可夥伴眾多，一行人五十有餘。除了帶隊的組織者以外，大家都是三三兩兩同行，唯我一人獨自報名而來。在人群中獨處，暫時拋開被自己嚴嚴實實地碼進學術詞彙中的人類關係，體會人與人視線相聯時的真實，也求一段溫情撫平入世的掙扎和枯燥。路途中，印象最深的是一對母女和兩位結伴而來的中年女性友人。欣賞得天獨厚的美景之余，母親與女兒之間、女友之間的交流著實使得Kaipara river上的泛舟之旅溫馨起來。刻板的資料告訴我Kaipara river寬闊遼遠、是南半球最大的內河。蕩游於河上，遠遠望去，它的包容在心裡變得鮮活、深刻。

三年來的人文科研訓練讓我愛上觀察，三年來的獨走他鄉讓我戀上鄉愁。那一對母女的相處透著一絲絲恬淡和與生俱來的親密。女兒是活動的一名志願者，大多時間在和相熟的人交談，母親則是坐在一個固定的位置憑欄遠眺、時不時地朝女兒的方向望過去。這一切天然、真摯。茶歇時刻，坐在船尾的我不禁再次尋覓起這對母女。兩人各自手捧一杯熱茶，時而三言兩語、時而靜默相依，唯有母親的目光總是落在女兒的臉上和身上。這溫存讓短暫永恆地定格在我心裡。想想自己，三年前在北京爬香山時，母親也會是這般注視著我–即將走出她視線的女兒吧。其實那次旅行中的我，選擇瞭望向殘舊的古刹、秋日的晴空和漫山的紅葉，唯避過母親的眼、那訴說溫存的眼。也正是這樣深埋心底的遺憾醞釀了日久天長般的鄉愁。

另兩位中年女性友人舉手投足間綻放著屬於她們年紀的光彩，妥帖的言語，讓人感受著聚攏而來的和氣。其中一位女士起身續茶、經過我坐的位置，她善意地與我攀談、仿佛有意掃走我周圍空氣中靜靜停留的孤單，她簡單的問候也順勢打破了我在人群中一人為伍的形象，感激之念悄然而生。也因此，對她二人的關注多了起來。她們各自用眼睛搜羅新奇，也極愛與對方分享有趣的發現；有時也會專注地聊些什麼，不得而知，但神情悠然，朋友相約出遊的樂趣大底就是如此吧。此時又聯想起自己的母親，每次通話中都有出現她的女伴們、乒乓球友們。母親極愛講起她與自己朋友們的日常或出行趣事，讓離開家離開她獨自在外的我既羡慕又安心；對陪伴母親左右的友人，感激之情難以言辭。

一對母女、兩位友人的故事愉悅了這美好的週末之旅。Helensville先驅博物館內保存完好的古物與文明、小鎮上有關Captain Street的記憶；Kaipara河岸邊忙碌的采砂船，Creek Lane附近創意改造的室外衛生間，標記著這次旅程途經之地的過去與現在。懷揣感激的念想，尊重過去與現在，在歷史的天空下，我期待下一次的旅行。

（P.S.室外衛生間的創意改造出自于紐西蘭本土藝術家、雕塑家Jeff Thomson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