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说，中国经济的高速增长，并不能证明中国所有的事情都对了。相反，当前的中国问题成堆，危机越积越重，这一点无须外人说，中国人自己也看得清。

尤其当人们套用自由主义理论来审看中国经济社会现实时，问题尤为明显。试问：一个缺乏民主监督的政府能是好政府么？一个充满权力寻租、缺乏自由竞争的市场能是有效率的市场么？一个法治不健全、道德大滑坡、贪腐大泛滥的社会能是一个和谐社会么？

问题以这种方式提出，几乎无法反驳，只要还实事求是，就应当承认，中国还远远谈不上享有好政府、好市场、好社会。

既然承认了，那么按照惯常的做法，自由主义的改造方案即可顺势推出：在政治上实行民主，在经济上完全放开，在社会上落实法治，中国的问题就会解决，危机就会缓解，中国就会取得更大的发展和进步。

就在本周，由佐利克领导的世界银行刚刚发布了一份报告，建议中国降低国企的主导性，增加市场的自由度，减少国企与政治的关联，加大银行借贷和利率的市场化等等。

这就是一个典型的事例——首先通过自由主义理论发现问题，然后提出自由主义的方案解决问题。

先生们且慢——走到这一步，似乎有些不对头了。一位名叫“杜建国”的青年学者，用他的大闹世行报告新闻发布会，突显了这其中的“不对头”。

疑问一，如果认定当今的中国正处在西方国家当年发展道路的某个阶段上，例如美国《世界经济评论》那位作者所说的“罗斯福时刻”，那么，类似于佐利克先生的 世行报告这种改革方案，也就是建议中国沿着自由主义的道路走，也就相当于是推动中国走美国的老路，让中国更美国化。这意味着什么呢？

美国自身因为自由放任而造成的严重危机尚未找到出路，中国一旦走上这条路，将如何避开美国已经跌入的陷阱呢？美国依仗着超强的全球霸权尚且无力摆脱危机，中国一旦成了第二个美国，会有更好的结果吗？

疑问二，针对中国，西方国家所有的批评一定是自由主义立场的，而所有的推动也一定是自由主义方案导向。这种从发现问题到解决问题一条龙式的自由主义方案如 果真的是富国强国的不二法门，唯一药方，那么这似乎意味着西方国家都一致希望中国尽快富强起来，一致希望中国继续保持当前的高速增长。超过美国二十年太 久，最好只争朝夕明年就成世界第一。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中国人一直错怪美国和西方啦？一直都把好心当成驴肝肺啦？原来，所有的围追堵截、软硬兼施都是真心为了中国好，只要中国实行自由主义了，一切都美国化了，马上就亲如兄弟不分彼此大家齐心协力一二三把中国扶上世界老大的宝座？

问题就这样明摆着：当批评中国指责中国时，自由主义立场怎么都有理；当提出建议指引道路时，自由主义方案怎么看都可疑。

由此可见，自由主义本身在立场和方案上的不一致，两面性，正是所谓“中国问题”的结症之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