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縣境長長的隧道就是雪國， 夜空下一片白茫茫。”這是川端康成《雪國》的開篇名句。當年，島村乘坐老式蒸汽火車從東京到新瀉的湯澤會晤藝妓駒子，現今從東京站搭乘上越新幹線，200公里外的越後湯澤不過一個多小時就到了。為紀念《雪國》，湯澤每年三月舉行“湯澤溫泉祭”並選出“駒子”小姐。

    三月的東京已有春意。上野的漠漠寒林蒙上一層綠茸茸的輕紗幔帳；銀座之柳舒展開嫩枝柔條搖醒一冬的殘夢；淺草寺的早櫻綴著輕紅的蓓蕾，只待一夕溫風織成漫天的雲霞。坐在新幹線賓士的列車上如看電影鏡頭的重播，從柳風櫻雨的初春時節慢慢退回到銀裝素裹的冰雪世界。

    走過萬代橋，便是新瀉的古鎮舊街，大大小小的兩層木造房安靜地坐落在狹窄曲折的街巷上，這裏曾是江戶時代的鬧市區和藝妓街，戰前的東京新橋，京都祗園與新瀉的古町並稱三大煙花柳巷。昔日燈紅酒綠的盛景我無法遙想，看《雪國》中的描寫，感覺此地的藝妓並沒有東京那樣濃厚的商業氣息，也沒有京都的藝妓高雅昂貴，大都像駒子一樣，是純良摯朴的農家女兒，技藝也略略差些。藝妓業已經式微，藝妓街已變為溫泉街，隨處可見的“湯”字是最明顯不過的標識。街上有許多“外湯”，露天的公共浴場是不錯的選擇。一邊在熱騰騰的溫泉中浸泡，一邊遠眺雲霧繚繞的雪山和熱鬧的滑雪場，近景就是白雪覆蓋的木屋和街巷。此刻，萬籟寂靜，但還未至悄無聲息，泉水叮咚流淌，雪壓樹枝咯吱顫動，人語市聲隱約耳畔，是大靜之聲。此刻，萬象素然，但也不是全然銀白，雪下松枝的點點蒼綠，寒梅的斑斑殘紅，木屋的暗褐色線條，街頭的暈黃燈光，是大素之豔。對如斯美景，享用這樣的露天風呂，就是那種雖擬入仙境，還似在人間的奇妙感覺。

  春 綠

神奈川的箱根距離東京90公里，是一處風景特別秀麗的溫泉鄉，以“箱根七 湯”馳名。箱根有四時美景，以春季最佳。此地山水相依， 可賞富士山巒的綿延起伏，如屏如嶂； 可觀蘆之湖的一泓碧水，如翠如玉。春日的箱根，翠綠如浪似雲，綿綿不絕。富士山雪峰遙立天際，蔥郁古木覆蓋山巒，蘆之湖靜躺其中，波瀾不興，水光瀲灩。山腰上開滿各色野花，迎春花，山杜鵑，野百合，一抹姹紫，一抹嫣紅，在春風中搖曳吐豔。

  也許是近東京於咫尺之故，箱根同政治人物，豪門顯貴，商社財閥有不解之緣。據傳說，1590年豐臣秀吉攻打小田原，下令在箱根山中建造“太閣之岩湯”，讓將士們在此修養，箱根繁榮起來。箱根溫泉旅館林立，有古色古香的日式湯泉旅館，也有設備齊全的西式浴場酒店。四百年歷史的環翠樓原名“元湯”，明治23年（1890年）伊藤博文在此泊宿， 依旅店環境特色賜名“環翠樓”，今樓中長廊仍懸掛伊藤博文當年所題的七言漢詩：“富岳巍巍滯碧空，古城落落沒林中；青巒四面留余雪，白首蒼顏與我同”。明治28年（1895年）來日本簽訂馬關條約的李鴻章下榻此樓。康有為，梁啟超也曾羈旅此地，並留下詩文和墨寶。明治44年（1911年）孫中山住宿環翠樓。兩百年歷史的吉池旅館原是三菱財閥岩崎家族的府邸，有三萬平米美輪美奐的日式庭院，多個室內檜木風呂和岩石堆砌成的露天風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