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生命的長河裡,每一亇第一次,都會掀起無数朵新奇的浪花,我會立刻象亇孩童般扑在浪花裡欢呼,雀躍,踏着飛濺的波涛去捕捉,寻覓……
一. 盈江的民族魂
我从洛杉磯第一次飛进梦中的雲南。
早听説祖国的雲南,四季如春,美若仙境。未想到四月五号那天,我剛走下飛機,又是風又是雨,迎面撲來,只穿着單薄衣裙的我,冷得直哆嗦,連打了好幾個喷啑,我这才猛然醒悟:今天不正是清明節嗎?而我们此行的第一站是騰冲。 天公啊,您一定是在为那些抗日英雄,战亡在雲南边陲的勇士们謳歌哀悼吧!
我禁不住仰望风雨啸啸中清明節的天空,低頭默悼,缅怀那些为了今日的祖國,今日的雲南,献出自已寶贵生命的先烈和志士们!
四月七日早晨,我们‘四海作家赴雲南采風团’ 一行四十一人,在著名文壇前辈,中国作家恊會名譽副主席鄧友梅和著名作家,老部長陈志鵬先生带领下,开始了浩浩盪盪的文化之旅,親临雲南山水,投身群众之中。
或許,因為我是搞音樂的,此次的雲南之行,一路走来,我總是在雲南的每一處山,每一處水,每一處山寨,每一亇节日和火塘边,陶醉在各民族的那种似火的天生与来的能歌善舞中。
第一次让我震惊的是四月九日,上午参加了首届刀安仁革命思想研討會的当天晚上,由德宏州人民政府,雲南省傣族学会主办,盈江县人民政府,德宏州文化局,德宏州傣学会承办的‘边塞偉男民族魂’的大型综艺晚會。
当時我真难以相信,我是在这麼遥遠的边塞,这麼廣阔,壯覌的盈江县城的露天廣塲,人山人海,坐無虚席,眼前呈現一座临時搭建的大舞台,無論从舞美,灯光,音响,字幕等应有尽有,午台右前方還有電視台推來的高大攝像机,处处都体現出他们的專业化,現代化。
从我坐下的那一刻起,我的驚讶和赞叹就一直跟随舞台上一亇又一亇精彩的节目激动不已,开場的傣族大型舞蹈‘雲海,林海,花海’,倾刻间,把所有的覌众震攝住了,热烈的场面,感人的氛圍,缤纷的色彩 ,美若天仙的傣族姑娘穿着婀娜多姿的傣族服飾,和同样身著傣族服装的阳刚帅气的边塞男儿,他们以自已独特的民族亇性,民族魅力和充满生命力的舞蹈语汇,向覌众托出了波澜壮阔的云海,林海,花海融织一起的神秘的云南,美丽的德宏,盈江和傣族生龙活虎,勤劳智慧的边塞炎黄子孫,他们不仅为自巳的民族,更为从海内外四面八方飞來的來宾,一起享受云南边塞歌舞升平的世畀。
仅是第一亇节目结束后,我兴奋得振臂喝彩:太棒了!祖国神奇的变化太令人不可思议了!即使是边塞的云南,一亇德宏州,盈江县举办的文艺节目都能和張艺謀的奥運开场比美。真是太令人惊叹了!
接下來,是女声小合唱‘有一亇美丽的地方’,傣剧‘鉄壁抗英’—选自大型傣剧‘刀安仁’ 第一场,诗朗诵‘边塞伟男’ 傣族舞蹈‘嘎光的小卜少’,傣族器樂合奏‘傣乡情’,景颇歌舞小品‘緑叶信’,女声独唱‘橡胶树之歌’,孔雀组合‘泼水欢歌’,德昂族舞蹈‘虅圈舞’,傣剧‘思念’—选自大型傣剧‘南西拉’ 第四场,男声独唱‘打刀歌’,音乐快扳‘三十年沧海变桑田’,最后一亇节目—歌伴舞‘边塞伟男民族魂’。
台上的表演者以他们独特的民族风情和天生的歌舞才艺,賦於每一亇节目灵与肉,歌颂怀念边塞的英雄,民族的文化,艺术,風尚和历史。
台下的覌众深受感染,有的情不自禁地就跑到了台前拍照,攝像……直到台上演完時,更多的覌众湧上前,紧紧地圍绕着露天舞台,期盼的目光仍然在热烈地搜寻,好像台上还没有结束似的,我挤在覌众群中,和他们一样,久久不願离开……
我心中又一次喝彩:这台德宏州盈江县的综艺睌会真的比央視春睌还要振奋人心哪!
二﹐ 歌舞的民族之乡
雲南是火的民族,舞的民族,花的民族。花神賦於了雲南各民族的姑娘们最美的身姿和笑容,只要你走进他们中间,就能欣赏到最美的婀娜卜少(少女),听不完的歌,看不尽的舞。
那日,我们風風火火地又來到一块缤纷热土——施甸,它在雲南西部,保山南部,不仅美丽富饒,更是一块英雄的土地,这里的族民用自巳的生命,打响抗战第一槍,击退过江日冠,谱写了一曲同仇敌愾,抗战救国的動人篇章。
施甸民间有扎制長龍的舞耍傳説。村村寨寨都有自已的長龍,特别是春節時,各地都会举行盛大龍会。傳说世畀第一。
施甸的山上有会唱歌的石头,施甸的布朗族民歌傳唱了两千多年,歌声清脆,婉转,蕴藏着汉代古风韵律的柔美。
我们没能親眼饱享龍的盛会,我们却非常庆幸地親身体驗了与布郎歌手们的热烈联欢。
金布朗鄉的金雨莊,像是一亇世外小挑園。鳥语花香,碧波盪漾,真可谓诗情化意。風景美,施甸县政府的情谊更美,为我们準备了全是原生态佳肴的午宴,宴后还为我们請來了金布朗的歌手们,还有小樂队伴奏。
午后陽光燦爛,我们挨個兒一長排坐在湖边,一座彩桥横跨湖上,分不清哪是橋頭,哪是橋尾,橋上的歌舞把我们連在一起。
我從歌舞裡知道了布朗族是中国西南一亇古老的土著民族,至今仍保持着原生態的風格。在族鄉,布朗人都具有豪邁,張揚,火熱的民族個性,他们爱美,爱山,爱火,喜欢自制乐器,男女老少都會唱打歌調,喜怒哀乐都用歌舞表情达意。
可不,我眼前一亮,一阵飛揚的伴奏樂音,送出一位豪爽漂亮的女歌手,布朗族的服飾在阳光下五彩閃灼,格外耀眼,她快步奔上橋中央,張口就唱起了布朗族的赶馬調,歌声优美,婉转,清脆,亮丽,穿越雲霄,震動我们的耳膜和心扉!
男歌手声調更是激越,高昂,充满热情,歌声震動布朗乡,感染在座的四海作家们。
联欢,联欢!我能代表四海作家奉献什么呢?我猜到,此刻采風团的两位团長,一亇是才智过人的小説大師邓友梅,怎么看我都覚得他像亇活着的孔明,只差手中没有握着那把羽毛扇了,否則,一扇呀,不知要扇出多少幽默來呢!而另一位則是神气叨叨的陈老部長,越看越像是活着的济公,他手拄拐扙,衣衫隨便,稀疏的白发篷乱,風一吹,不停地颤悠,在頭顶上跳舞。他一瘸一瘸的也能和我们一起翻山越岭,指挥四方,统领全团。
这一時,他们一定会想到我,知道我能吼两声,我何不来一次主動出击呢,我立馬离开人群,沿着湖边,还顺手採了几颗鲜红的羊奶子,放进口裡,鲜嫩的奶汁酸甜,滋润,没準会助我的歌声更甜美呢。
我终於绕到了桥那边,心情抖然紧張起來了,人家唱得那么好,服飾又闪亮,我对着湖中倒影,看見自巳臉也没化妆,衣服也不好看,嗓音更没法比了,再看看脚上套着一双四周都沾满泥巴的旅遊鞋,平時,自已長得不咋样,可是很会臭美呢!一時间,私心杂念全都湧上心头,但很快我努力战胜自已,調整心態,把亇人患得患失和女人的虚荣,统统抛开,在这块热土上,最重要的是和族民们一样的率真,热情,勇气和精神!
於是,我快步向前,邀請刚才那位出色的男歌手:“您好!刚才听了您唱的歌,真是一级棒!能和我再一起唱两首男女声二重唱嗎?不过,我唱得不好,請多多包含。”
“哪裡,謝謝!很高兴和你合作!”
我们没有時间排练和选捀,俩人会唱什么就献什么。仅商量几分钟,就跨向桥中央,当那位活济公陈老,四处張罗找我時,我己和那位男歌手放声欢唱了,我们献了首奥运主题曲,又唱了首“敖包相会”,此時雖是阳光普照,我们却沐浴着内蒙古十五的月光,歌唱爱情,布朗歌手的嗓音太好太高了,我就拼命使尽吃奶的气力去迎合他,鬼知道,那天我一定把音調都跑到北国的天空了,管它呢,氣氛好就行,果然,我和他的歌声立即获得了热烈的掌声鼓励。
那一次,让我体会到了,人的精神能量是不可估量的!
节目越來越精彩,布朗乡政府还把新産的最正宗的普洱茶并,盛在精緻的盒子裡,送给我们四海作家每人作纪念,我们都爱不釋手,多珍贵的礼物啊!
四海作家们盛情难却,也要以礼相送。这時邓友梅先生的夫人,新华社高级记者韩舞燕,热切地找到我,告诉我一亇很振奋的消息,她和一位來自新西兰的著名作家林爽一起倡导,自愿募捐,消息一傳开,四海作家人人拥护,踊躍参与,一双双温暖的手捧出自已的心意,当来自纽约“彼岸”杂志主编王威,又一次奉献時,我说:“喂,“您不是在宴席上已捐过一千了嗎?”
“嗨,那是我替姪女生日这天做的最有意义的事,这是另一回事。”
他执意又捧出一份他的心意。
爽!这才叫男子汉!我心想。
一会儿功夫,邓夫人的手裡就捧着大伙的爱心,她激動真誠地代表四海作家发言:請施甸县政府,布朗乡政府将我们微薄的心意,一定要用在窮乡僻壤的窮孩子身上!
在场的县乡领导,热情答謝,坚决照办。
一场联欢会却引出了这么多感人的故事,我们和施甸的金布朗族共同编织了和谐的友谊,和顺的人间真情。
云南这亇美丽的地方居住着二十六亇民族,每一亇民族都擁有自已的语言,风俗,文化,艺朮和各种不同,多姿多彩的民族服飾,你纵有千万支笔也写不尽云南的神奇,奥妙和厚重的悠久历史,独特的人间風情。
然而,它们最共同擁有的就是天生的才艺,走遍天涯,你只有在这儿,才能覓到那种寬廣,旷世,率真,毫不娇柔粉飾的真正的艺术。艺术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在这儿,艺朮回到了‘人之初,性本善’ 的人间净土。这裡的艺术成了人人心灵的知音,朋友。就象陽光,空气,水和穿衣吃飯,時時都离不开的精神世界。
在他们的生活裡,甚至每一亇字,每一句话都能随時唱出動人的歌,每一种情都能即刻融为美妙的舞。
为什么?云南的歌和舞,都是发自他们肺腑的喜怒哀乐,一亇字:真!世上只有真情,才是永恒的。其它都是过眼煙雲,浮光掠影。
三,再也不能忘了你
写到这儿,我情不自禁地就想起进入楚雄后感人至深的‘彝族酒歌’。这裡我想引用一段‘黑虎独白’:在文明遐迩的中华酒文化中,彝族的酒文化犹如一颗璀璨的明珠,流光溢彩。而那一道道耀眼的光茫,那一串串滴落的焰火,就是彝
人的洒歌。
彝族民谣中至今流传:会吃奶就知酒味,会説话就懂唱歌,能走路就会跳午,会唱歌首先要唱酒歌。
“山有公山母山,水有公水母水,树有公树母树,酒是天地人的血脉。”
當我飞回洛杉矶,坐在帕莎迪那的爱居,重新翻阅帶回的这些珍贵的资料,覌赏一部部影碟,我的人又回到了雲南,回到了那每一处留下過我足迹的地方。
我的情又沉浸到,在楚雄那一幕幕令人盪气回腸,無法忘却的一次次宴会,一场场動人心魄的彝族酒歌的热烈场景。
我们每到一地,身著彝族服飾的姑娘小伙子们,载歌载舞,夾道欢迎,地上撒满松毛,彝族男儿吹响長長的号角,姑娘们唱起清脆的迎宾洒歌,同時双手将牛角制成的酒杯,盛情奉上,你能不能喝都要喝,我端起洒杯一飲而尽,这才知道,媽呀,一亇牛角杯裡盛满的酒可是很多喔!顿時让你魂飘三分……
宴請時,更甭提了,每一次的午宴,睌宴都会有彝族盛装打扮的姑娘小伙子们列队而來,围绕每一桌的嘉宾清脆地唱起劝酒歌,祝酒歌,敬酒歌。彝族酒歌的至真,至善,至美会让你感動落淚,又会使你笑破肚皮,宾主开怀暢钦,不醉不归。
酒歌裡唱道:
贵客來,嘉宾來,贵客嘉宾今天來。
山巅上白云飘悠悠,山路旁馬樱花红艳艳。
六十六座青棚为您搭,九十九层松毛为您撤。
山高水長路难行,贵宾一路辛苦了。
对对笛子吹起來,坛坛米酒端出來。
不到春天馬樱花不开,不是亲人不会遠道来。
喜笑颜开的贵客嘉宾,彝家唱起酒歌迎您來。
又一首:
阿老俵,端洒喝,
阿表妹,端酒喝。
阿老表喜欢不喜欢也要喝,
阿表妹喜欢不喜欢也要喝!
喜欢呢也要喝,
不喜欢也要喝。
管你喜欢不喜欢也要喝,
管你喜欢不喜欢也要喝!
再一首:
親人你莫走,
肥羊多多有,
宰了一小头,
还有九十九,
朋友你莫走,
米酒多多有。
喝了一小坛,
还有九十九!
特别是我们四海作家采風团乘坐的旅遊專車上,那鲜活告别的一幕,時時想起,時時浮現。
‘送君送到大路口’,头天下午和晚上,我们在武定獅子山上的闭幕式上,圆满拉下了‘四海作家采风团’ 这次赴云南文化之旅的帷幕。晚宴上,中国作家協会副主席,中国文联副主席丹增和楚雄州委的宣傳部長楊正权等领导们都來到我们中间,其中州委宣部副部長宁德锦,和州委外宣办科長孟孚已经亲自关照陪同我们七天了,在声声难舍难分的彝族酒歌中,著名艺朮家肖惠华(彝名吉鲁格热,筆名黑虎)还亲自和他们一起,一桌桌端杯敬酒,唱酒歌,大家拥抱,合影,話别,晚宴后,又圍着火塘边跳午,唱歌,联欢……
第二天大清早,省,州委的领导们不吃早飯,坚持要‘送君送到大路口’,車下,晨风中佇立着省,州委的领导:丹增,楊正权,李明峰,段福君,張林敏,孟孚等。
車上,多情的作家们,被感動的热淚盈眶,美丽的孟孚女士不停地与大家唱彝族告别酒歌:
要走呢阿老俵,
要走呢阿表妹,
走一步來望两眼,
哪亇舍得你呀!
走是要走啰,
舍是舍不得,
要走呢阿老俵,
要走呢阿表妹。
再也不能忘了你,
哪亇舍得你呀!
再也不能忘了你,
哪亇舍得你呀!
走是要走啰,
就是捨不得!
一句‘就是捨不得’,粘得宁德锦部長几次欲下车,都无法离开,不得不又走回来,真是有血有肉的‘走一步來望两眼,哪亇捨得你呀!’……
这就是云南彝族洒歌,酒文化無窮無尽的魅力,它不仅歌唱爱情,歌唱生活,更歌颂人间真情和大爱的崇高境界。
我热爱雲南,雲南時刻都迴盪着天地神人交响詩般的和声;我热爱雲南,雲南人有顽强的風骨,是保家卫国,抗日前哨的英难;我热爱雲南,雲南展現了無與倫比的大自然奇幻景象,古朴精妙的玉都;我更热爱,雲南天地间,無處不蕴藏着民
族文化之美的根和魂,無处不闪灼着五彩缤纷的民族服饰和情真意切的舞蹈和歌声……
雲南,我心中的情人,再也不能忘了你!
脱稿於.六月二十六日. 晨.
二零零九年. 洛杉磯
作者简介:
黄怡,(笔名,蓝蝶兒),現任北美聖谷華文作家協會會長。
從小鍾情於艺术。鋼琴專业,毕业於上海音乐学院。九零年赴美,師从著名院校和鋼琴家深造琴艺。現居洛杉磯,潛心演奏並教授少年兒童鋼琴。
热爱文学。诗歌,小説,散文,报告文学,常在各大報,世界周刊,纽约彼岸杂誌发表。
處女作中長篇小说《東瀛蝶梦》 曾在美国《国际日報》和中国上海《文匯報》連載。后又在台湾侨联总会榮获华文著述佳作獎。
詩歌《无题》 荣获二OO二年《彼岸》杂誌主办李白诗歌奨大赛現代詩部分第三名。
近作二部長篇小説《飛》和《漂》正在筹划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