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五下午小楓放學回家﹐一直悶悶不樂。奶奶幾經追問﹐小楓才從書包裡掏出一封信﹔奶奶好生奇怪。

晚上小楓爸爸下班﹐奶奶將那信交給他﹐那是小楓班主任史密夫小姐邀請家長下週一到學校面談的信。

小楓今年剛滿六歲﹐去年才隨奶奶﹑父母及妹妹從中國移民到紐西蘭來。他生性害羞﹑孤獨又被動﹐從小就怕患錯﹔他媽媽對他又嚴厲﹐一做錯就罰。移民後﹐他在媽媽面前越來越膽怯﹐情緒也變得十分焦慮。媽媽在老家是醫生﹐可來紐後一直找不到本行工作﹐只好到理工大學進修護理學文憑。她每天早出晚歸﹐看管小楓兄妹的責任及家務全由奶奶一手包辦。可她一回家﹐就一定會跟小楓兄妹說英語﹔而小楓在她面前﹐卻一反常態﹐沉默起來。

“吳先生﹑吳太太﹐今天請您們到來﹐主要是因為小楓入學已快半年了﹐可卻極少啃聲。我們實在沒辦法評估他的學習進展﹐他偶而會跟另一位華人同學交談﹐可聲音卻小得幾乎� 不到---”

班主任史密夫小姐那對碧眼來回飄游在小楓父母的臉上。

小楓媽媽� 後﹐馬上著急起來。為了表明小楓的說話能力﹐就將奶奶的話翻譯成英語告訴老師說﹕

“小楓在家話可多啦﹐每天放學回到家﹐就與五歲的妹妹小麗嘈個沒完沒了。不是 幫婢擤o就是 幙措娨暪澞咯r吃飯﹑洗澡也要比賽看誰快…”小楓媽媽的英語還不錯﹐就是中國腔太濃。

“是嗎﹖但我從來就沒機會� 到他的聲音。每天早上十分鐘的閱讀時間﹐其他小朋友都琅琅上口﹐就是小楓不開口。”史密夫小姐一臉無奈說。

“對啊﹗我下班回家晚飯後﹐都會教他唸從學校帶回來的故事書﹐也要他自己唸一兩遍----”

小楓爸爸在國內是工程師﹐目前在一家洋人電腦公司工作﹔英語也還好﹐可也是口音生硬。

“ 他遇見陌生人時害羞嗎﹖”一直在旁的心理學家此刻開腔了。

“啊﹗他特別害怕跟陌生人交談﹔可﹐這個嗎﹐倒是挺正常吧﹗小孩子多畏生嘛﹗� 我婆婆說﹐他爸爸小時候好像也一樣---”小楓媽媽瞄了丈夫一眼﹐尷尬笑道。

“唔﹗我們會給小楓作個評估﹐今天就謝謝您們特別請假來了。”  

心理學家評估後﹐懷疑小楓患上<選擇性緘默>。小楓媽媽看了評估報告後﹐氣得對小楓咆哮起來﹕

“你這丟臉的傢伙﹐我在國內可是醫生呀﹐怎麼有你這麼個問題兒子﹖”

“媽媽﹐請您別---打我。您能和氣點對我說話嗎﹖您每次都那麼凶巴巴…  好怕人啊﹗”

小楓不知哪來的勇氣﹐哭著說﹕“您…平時在家硬要跟我講英語﹐可您的英語跟學校老師的不一樣﹐

� 起來總覺得怪怪的。我---英語講得沒別人好﹐所以---所以不敢在學校講話﹐怕---怕別人笑話我----”

可憐的小楓﹐不斷抽泣著向媽媽求饒。

小楓爸爸在旁啞口無言﹐可他心裡明白﹐兒子的緘默是他嚴厲的媽媽一手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