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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uy me a coffee 给我买杯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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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作者: 安齐名    人气:     日期: 2005/2/21 0:11:42



  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来到夜色下的piha了,藏在细沙下,温暖的海水在我身上爬来爬去,我安静的躺着,和一样安静的躺在夜空里的星星一样,没有人注 意到我的存在,甚至连我自己都好象离开了自己,我慢慢的从那个一丝不挂的躯壳中钻了出来,并排和他躺在一起,悄悄的看着那个面无表情的身体,死似的泡在海 水里,只有被水浸湿的头发随着浪一上一下的摆动着,象烂掉的水草。
  这是我第一次自己来到这里,孤单的恐惧一直萦绕在心头。
  我彻底 的离开了大海,那天从他家里离开后,我就再没去找过他,而大海也象一个破碎的气泡一样,从空气中消失了,然而我又突然觉得自己好象已经完全摆脱不了大海的 影子,就好象我躺在沙上,第一件事情就是脱掉我的裤衩扔到了脑后。象大海一样,赤身的把自己埋在水里,体会着真正的奥克兰。
  突然有了一种让我心悸的想法。
  也许,我已经成了大海的影子,也许在Fanny,成亮的眼里,我就是阮大海。
  我一把抓回旁边那个影子,塞进了我快要干涸的身体里,用力的摇摇头,粘在头发上的水滴四溅着。
  我他妈谁也不是,我还是我自己。
  我一步三晃的爬回沙滩,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是海浪拍打在岸边的声音,我看到我刚刚压出来的沙痕被海水凶猛的吞噬掉,白花花的浮沫散去,平坦的沙规矩的添满了我刚刚留下的脚印。
  刚刚冒出来的乱马七糟的想法仿佛也被冲的一干二净,我跌跌撞撞的逃回了车里。
  身后,海浪还在发出哗哗的拍岸声,但我没敢回头,那声音在我听来就象是一种咆哮。我也不知道我在怕着什么。
  凤凰楼已经成了蜀香酒楼,成了我和老甘的蜀香酒楼。
  灯在这样的夜里远远看去有些刺眼。
  “老甘还真是厉害,出手不凡,这么晚还还生意兴隆。”我抿嘴笑了。心里有一丝得意。
  蜀香酒楼开业的很快,这得归功于Fanny的能力,她前前后后跑了不到10天,就办好了所有的手续,开业那天也幸亏成亮找来了一大堆兄弟,搞的热热闹闹的。
  “安哥。兄弟当初就看出你有本事了。”成亮喝的一身酒气,“这片我都熟透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就直接说就成。”
  “呵呵。”我喝的也不轻,“我他妈算什么啊,我来这的时候不都靠你们帮忙么。要没Fanny帮着联系,没你帮着张罗,没老甘这样好的掌勺的,我他妈开个屁啊,我也就帮着给你们塞钱呗。”
  “有钱就够了呗。”成亮扯着嗓子叫着,“在奥克兰,你有本事有个屁用,没钱就是孙子,要不是安哥你借我那5万块钱,我他妈现在还喝西北风呢。”
  “你那个厂子怎么样啦?”
  “撑着呗,半死不活的。”
  “你他妈多上点心。”
  “放心吧。”成亮喝的直翻白眼,“那里还有你5万块呢,我他妈要是砸了不把大哥你坑了。”
  “不提钱,不提钱。”我晃晃脑袋,“那玩意太操性,我们今天喝酒,喝酒。”
  “安哥你太够意思了。”成亮把酒杯重重的砸在桌子上,“打今儿起,咱就是生死之交,当初你可绝对是把小弟我在悬崖上拉了一把,我他妈做牛做马……”
  成亮喝多了话就没谱,我摆摆手打住了他。
  “生死之交。”我默念着这四个字,“怎么好象那么耳熟啊……”
  “啊,安哥你记性还真好,你忘了,那天在大海那……”
  成亮把后半句话吞进了肚子里,我们谁也没再做声,四下里一片安静。
  我想起那天在大海的家里,几近崩溃的我在大海和成亮的面前那样的脆弱,我想起那天我说的生死之交和我砸出的那些酒花。
  “安哥?”成亮端着酒杯傻了似的看着傻了似的我。
  “喝酒!”我把手中的杯子扔掉,抓过一瓶插进了嘴里,我听到了酒在我的喉咙咕嘟咕嘟的挤进了我的身体,也把那天的种种挤出了我的大脑。
  然后就是无休止的呕吐,吐尽了吃下的东西,吐尽了喝下的酒,我还用手用力的抠着嗓子,我感到体内有种怪异的感觉,我想把它们都吐出来。
  躺在床上的时候,我的身体已经象个被抽干了僵尸,然后那种怪怪的感觉如哽在喉,怎么也挥之不去。
  “你就那么狠大海?”Fanny枕在我的胳膊上,看着我。
  “……”我没说话。
  “小凡已经不是你的女朋友,她有自己的权利选择任何一个男人,你干吗那样?”
  “……”我依然没有说话。
  “你是不是还喜欢着她。”Fanny甩开了我的胳膊,径自坐在了床边。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甚至搞不懂那天我为什么会那样,我不知道自己是气愤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已经很长时间不见小凡了,但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得出她变了,她 已经把我看得很淡了,所以她可以自然的在我面前把衣服包裹在身体上,她可以象我从前一样,坦然的对着我笑笑。我不知道最近都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想我那天是 疯了,我把一切罪过都推到了大海身上,毫无根据的推到了大海身上。
  “你如果还喜欢她,你现在还来得及……”Fanny茭白的后背对着我,她的语气很平静。
  我从后面把她抱住。
  她轻轻的拒绝了一下,但还是靠进了我的怀里。
  有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了出来,我用手接住。
  “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么……”我贴近她的耳朵,声音很小但很坚定,“我只爱你,Fanny,我答应过你我不会离开你的。”
  Fanny的泪水忽地涌了出来,沾湿了我的手,也烫到了我的心。
  “你还会和大海和好吗?”Fanny把头埋进我的手心里。
  “也许吧,我也不知道,在奥克兰,我突然发现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搂着Fanny弱小的身体,说着迷离的话。
  Fanny的身子抖了一下。我想她也迷离了吧……
  
  “安子,干什么呢,来了也不进来坐。”
  老甘猛地拍了我一下,吓了我一大跳。
  “打烊了?”我才发现原来我跟个木头似的坐在酒楼前的台阶上已经快一个小时了。
  “恩,over了。”老甘坐在我身边,长长的抻了个懒腰,“有烟吗?”
  “有。”我递给他一只,“最近生意还好吧。”
  “还不错。”老甘贪婪的吸上一大口,倒在我旁边,“不过也是真他妈累啊。”
  “难为你了。”
  “不错了,累总比不累强,累能挣着钱啊!”老甘突然抖了抖头发,坐了起来,看了看周围,小心的凑到我耳边。
  “安子,你来的时间长了,有个地儿你知道不啊?”
  “什么啊?”我看着他狡黠的样子。
  “都是男人,你他妈和我装!”老甘用手指塞进了另一只手握起的手窝里抽动了几下,“明白了?”
  “操。”我把烟头丢在地上,“你们怎么来了都不学点好的。”
  “你还不了解哥们我么。”老甘索然的又倒了回去,“你他妈大学有小凡,我那时候就天天当灯泡,现在你有家,有香港妞,我他妈一天累个半死,难道还得自己打手枪啊……”
  “好啦好啦!”我最烦的就是老甘和我扯到小凡的事情,“走吧,我带你过去。”
  “哈哈。”老甘笑的很龌龊,口水似乎都流出来了。
  英皇十字街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灯火通明。
  “拿着这个。”我踩了刹车停下,“你他妈别整出事来。”
  “一看就知道你平时不干好事,车里还放这东西。”老甘接过了我递过去的安全套,“你干什么去?一起啊?”
  “去你妈的,有好事你不叫我,嫖妓带我干什么。”我把她轰了下去,“我他妈看着你在我旁边操,我以后一准阳痿,你自己爽去吧。”
  老甘一溜小跑的消失在夜幕下,我无奈的摇了摇头。
  重新启动了车子,我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转着。
  脑子里乱乱的,街道上仿佛一下变的莫名其妙的干净,我不着边际的绕着圈子。
  车子停了下来。
  眼前的一切好象那么熟悉,可我却一时想不起来。
  我拍了拍脑袋。
  对啊,这里不是大海的店吗?
  有段日子没来了,竟然认不出来了。
  我走下车子。
  我不敢相信我眼前发生的一切,最外面的一层铁门莫名其妙的紧锁着,还有一把冰冷的锁头横在我的面前,我摸了一下,结实,带着死一样的冷酷。
  我告诉我自己,这一切都是真的。大海的店绝不是平常的打烊,他从来不关最外面的那层铁门。而且就算关掉了,也该有值班的人在啊。
  “大海的店关掉了?”我摇了摇头,试图理清所有的思绪,可我发现我一点线索都找不到。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海的电话接不通。
  我给成亮拨通了电话。
  “安哥吗?什么事?忙着呢!”
  “大海的店怎么啦?”
  “他怎么啦我哪知道?”对面传来的时候不耐烦的声音,夹杂着女人的呻吟声。
  “他的店……关了。”
  “都他妈几点了,关了不是很正常吗?”
  “可是。门上锁了,而且里面连值班的工人都没有?”
  “明儿再说吧。”
  成亮不耐烦的挂上了电话。
  “Fanny?”
  “什么事?”Fanny听着我的声音和平时不太一样。
  “你最近见到大海了吗?”
  “没有……”
  “他的店好象出事情了。”
  “……”Fanny在那边吞吞吐吐,“我不太清楚,怎么啦?”
  “算了。”我挂上了电话。
  刚要再拨几个电话,我的电话突然响了,我匆忙的接了起来。
  “安子吗?”
  是老甘。声音小的好象我们以前考试在作弊一样。
  “有什么事,快点说。”我很不耐烦,“鬼鬼祟祟的,你他妈搞完啦?”
  “不好说,你来一下吧。”
  “你能不能一下把话说完了!”我这个时候有点恼怒,一股火全喷到了老甘身上,“你他妈的有什么话就说,憋嗓子眼里你不怕噎死。”
  “你快来吧。我就在你带我过去的那个pub里。”
  老甘挂上了电话。
  “操你妈的。都他妈疯啦。”我把电话重重的摔在了车后座上。
  Fanny打来了两个电话,我没接,我红着眼踩着油门,车子象闪电一样划破了寂静的夜,我有种预感。
  这个夜晚不是看上去那么平和……
  Magreata的路还是那么熟悉,我想我闭着眼睛都能找到了。
  “这边……”老甘躲在角落里,冲我招招手。
  “你他妈的不干正经事,装什么神秘……”
  我刚要发泄一下满肚子的怒气,被老甘一把拽了过去。
  “你要干什么?”我把声音压低了些,老甘没看我,直勾勾地看着前面。
  酒池里灯红酒绿,无数对男女泡在一起,扭来扭去,好象群魔乱舞。
  “看着没?”老甘用胳膊肘捅了捅我。
  “什么?”我舔了口饮料,“乱乱的我什么也看不见。”
  “墙角那对儿。”老甘小心的指了一下。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个肉墩似的白人怀里抱着一个女人,那双肉乎乎的手正在无耻的爬来爬去。
  那个女孩撒娇似的把头塞在老外的胸前,因为她骑在那家伙的大腿上,所以两条光洁的大腿毫无遮掩的露着,短短的裙子似乎连那翘翘的屁股都盖不住,一只毛茸茸的手伸进那裙子里,正放肆的摸着。
  我看着那头黑发拧来拧去的。直到他们换了个姿势,我才看清楚那张转过来的白皙的面孔。
  是孟小凡!
  我在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时,已经感觉到了沸腾的血液从毛孔中喷射出来。
  我甩开老甘要阻拦我的手。拎起一个酒瓶走了过去。
  “Loose your fucking hands。(松开你的脏手)”我推了那个白人一把。
  “Hey!what are you fucking saying, get out here。(嘿,你他妈说什么呢,快滚)”那家伙似乎没看到我凶凶的怒气,转身又把那张臭烘烘的脸贴了过去。
  “我操你妈。”我一扬手,酒瓶子已经在那家伙的脑袋上开了花。
  整个pub里顿时乱做一团,我看到殷红的血从那家伙的指缝里钻了出来。在那张丑陋的雪白的面孔上滑过,顿时升起一丝快感。
  他刚刚爬起来,我看到又一个瓶子落了下来,哗啦一声在他的头上炸开,这次致命的打击让这个肥重的北极熊再没站起来,软塌塌的趴了下去。
  “快他妈跑啊。”老甘拎着瓶子把儿冲我喊着。
  舞池里早已经乱了套,各种皮肤在我面前闪过,各种尖利的叫声在我耳边响起,灯光象张牙舞爪的霹雳,刺的这里支离破碎。
  我拽着小凡,玩命似的逃窜着,老甘是不用我管的,大学里,每次打仗他总是跑在我前面。
  车子启动的时候,我隐约听到身后的警笛声。
  “上楼吧。”我捂着扑通扑通乱跳的心脏,靠着楼梯,勉强的点起一只烟。
  “……”小凡盯着我看了一会,没说话,转身迈上了楼梯。
  高跟鞋的咯噔咯噔声,吱的开门声,砰的关门声。我吐出一大口烟,瘫软的坐在了楼梯上。
  “安子,没事吧。”老甘在电话里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
  “没事。你休息吧。”我长长的盱了口气,吐掉烟头。挂了电话,晃晃悠悠的爬上了楼梯。
  “小凡?”我敲敲门,没人应答。
  我推开门走了进去。屋子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我掏出火机,打亮,床上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突然一双手从我后面绕了过来,紧紧的箍住了我的腰,我一哆嗦,火机掉到了地上,清脆的啪的一声响。
  我刚转过身刚要说什么,一条软软的舌头钻进了我的嘴里,温热的嘴唇把我要说的话活生生的按了回去。
  我被这股力量推倒在床上,一个热乎乎的身体压了上来,我还来不及回味嘴上留过的口红的余香,衬衫和牛仔裤的扣子已经一个个的被解开了。
  当我的身体和那道曲线吻合的时候,我知道我被彻底的俘虏了。
  “帮我拿只烟。”
  当我们从欲仙欲死的世界飘回来的时候,房间里突然变的冷清了。我们看着彼此谁也没说话,我摸索着从地上拾起了我的火机,打破了尴尬。
  小凡从我口袋里掏出555,扔了过来。
  我吐出烟,长长的吐出烟丝。我看到这次她没有拂去缠绕在她面前的那种她讨厌的味道。
  “安,你还喜欢我!”小凡紧紧地盯着我。
  “几点了?”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还喜欢我?”
  “你现在每天都在干什么?”
  “啪。”
  刚说完话,我的脸颊顿时一片火热,小凡重重的给了我一巴掌。
  “我是不是不再欠你什么了。”我面无表情的揉了揉脸。
  “先生,请付100块钱。”
  小凡把手伸了出来,见我没什么反应又重复了一遍,“one hundred a night,sir(一百一次,先生)。”
  “这里是1200块钱。”我把兜掏了个遍,“小凡,你别这样。如果你缺钱,我会给你。”
  小凡的鼻子里不屑的挤出一个“哼”。
  “先生你很大方呢。”
  “小凡……”我把钱放在床上,“在奥克兰堕落很正常,但我不想看你这样,我会很难过的。”
  “你用不着为我难过,”小凡把钱塞进胸罩里,“我倒要谢谢你,帮我看清了奥克兰。”
  “小凡……”
  “下次需要服务请打这个电话,and……”小凡扔下一张纸条,“next time,please call me Sally(下次找我请叫我Sally)。”
  “你变了。”
  “大家都在变化,你奇怪什么?”小凡突然笑了,很刺耳,听的我毛骨悚然,“你以为你的Fanny,你的好哥们成亮都是什么样的人呢?”
  “看在先生您这么大方的面子,”小凡停下了笑,“明天下午你可以打这个电话,我带你去见个人。晚上不要打,我需要接客人。”
  吱的开门声,砰的关门声,远去的咯噔咯噔的高跟鞋……
  我软绵绵的无力的倒在了床上。
  窗外的月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的刺眼起来,我抓过枕头蒙在头上,在死一样的夜里,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我违背了我的诺言。
  我曾经发誓不再为小凡哭泣。
  然而我紧紧的攥着的枕头,
  已经被我的眼泪打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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