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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导演的另类电影表达 --澳纽网专访公益微电影《反光》导演萧萧

作者: 澳纽网    人气: 2350    日期: 2020/12/22



日前,一部以新冠疫情为背景的影片《反光》在奥克兰杀青,据了解这是新西兰首部在新冠疫情期间完成拍摄的影片,2021年将有望角逐各大国际电影节,为此澳纽网专访了本片导演兼编剧萧萧,就影片的创作进行广泛的交流,并解答了澳纽网网友们普遍关心的问题。

 

 

澳纽网:抑郁症病患题材的影片不多,但也并不少见,这次你执导的《反光》也是这类题材,与其它同类题材电影肯何不同之处?

萧萧:是的,老实说这个题材我并无猎奇的初衷,只不过代表在新冠疫情特殊时期我的观察与思索罢了。其实我没有太多去关注其它同类题材的电影,电影重要的不是讲述什么故事,重要是你的故事如何讲述。爱情题材的电影几乎大同小异,但是各有各的讲法,导演驾驭故事的能力和对生活的认知,以及光影诠释的手法不尽相同,最终体现在电影作品本身。电影都是生活在导演身上留下的烙印,或许只是彼此的烙印深浅不一罢了。

澳纽网:请问《反光》一部关于什么主题的电影?

萧萧:剧中主角迈克在一个偏僻的海滩经历了一起诡异的凶杀案,作为案发现场的目击者他却离奇地变成了凶手,当妻子索菲娅出现在他面前时,备受幻想症折磨的迈克终于回到了现实世界,然而残酷的现实让迈克再次坠入镜中的虚无与迷离。从故事梗概来看你似乎嗅到悬疑片的气味,的确如此,由这类题材呈现了先天性的悬疑气质。在写这个剧本前,我咨询过一些心理学专家,也上网恶补了大量关于精神疾病的相关视频,得知幻想症患者是抑郁症最典型的一类。本片让观众走近抑郁症患者精神空间的禁锢之地,讲述迈克在新冠疫情期间饱受疾病的折磨,直抵抑郁症的不可触感的内心世界,影片中既有人性黑暗之痛,也有两性关爱的温情。

 

 

澳纽网:这类题材为什么能打动你?是否和你的生活经历有关?

萧萧:曾经作为纪录片导演,我对现实题材有着职业的敏感。2020年全球爆发后,人们被灾难的阴影所笼罩。新冠疫情关乎每个人的命运,被誉为人间天堂的新西兰在此次灾难中也未能幸免,曾先后两次封国封城,此时天堂仿佛一座孤岛。不少人在此期间感到压力、焦虑、恐惧和孤独,对于身处异国他乡的我说,这种撕裂与疼痛感尤其明显。疫情并非只是对个体心灵所造成的创伤,诸如焦虑、压力和恐惧,更重要是引发了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危机。后疫情时代人际关系的裂变正在影响着人们的生活态度。前不久,我有个非常要好的朋友从新西兰回广州,在广州隔离完回归正常生活不久,她想约一些亲人朋友欢聚,结果他们以各种理由谢绝了她,就连她最要好的姐妹也爽约,事后她在朋友圈感慨一番。当然正常人可以一笑而过,但是势必让原本饱受精神疾病折磨的特殊群体雪上加霜,我身边的朋友不乏身患抑郁症者,他们曾经向我坦露心声,倾诉过他们无人可以触及的痛苦。我希望这个短片让更多的观众朋友了解这一特殊群体,从而以爱的名义包容与接纳他们。

澳纽网:你为什么想在新西兰拍摄这部电影?

萧萧:原本2020年我有部电影在国内筹备,计划年底开机。20201月底来新西兰探亲,万万没想到的是当我抵达奥克兰第二个月,新西兰的疫情便开始蔓延。疫情打乱了我所有的计划,也改变了我的生活轨迹。困在孤岛上期间我的情绪一度低落,莫名的烦恼堆积于心,让我出现喘不过气来的异常感,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一直热衷于诗歌写作的我,突然也搁笔不写了,感觉脑子生锈了,身体被掏空了,偶尔去看大海,但是大海也救不了我,回到房间里依然暗流涌动。有时候在院子里一坐就是一上午,一把椅子仿佛我的全世界,看飞鸟从我的头顶掠过,飞鸟从不辜负天空赐予它的一切,包括辽阔、风雨、雷电。一刹那间我想与其这样消沉下去,不如振作起来做点有意义的事情。于是,我就打算拍摄一部电影,我想在电影中虚度时光应该是值得的。原计划拍摄一部关于海外华人如何面对安乐死的题材,当时新西兰正在对《生命终结选择法》进行全民公投,这是备受关注的一个话题。两个月内我就写了一个电影剧本《在我们说再见之前》,这题材得到业界朋友们普遍认可。且有投资方乐意奉献筹备资金,原本开机在望,后来从新西兰移民局传来消息让我凉了半截,疫情期间非本国公民和居民不得入境,这就意味着原定剧中的男主角香港演员万梓良无法入境新西兰,疫情让一切都充满了变数,于是,只好暂且搁置原计划。折腾了老半天结果电影却无法开机,心有不甘,剧终筹备组的同仁亦然。既然拍不了大电影,那就拍部短片热身吧。作为诗人素来我有观察生活和自我审视的习惯,我思,故我在,所以拍什么稍做梳理我了然于胸。据我了解新西兰抑郁症患者居高不下,过去5年来,新西兰警方接到的自杀企图和自杀威胁电话数量猛增了50%,大部分身患抑郁症。我想,在后疫情时代应该需要更多的人来关心他们。因此,希望《反光》这部影片来呼吁民众关注身边的抑郁症患者,给予这一特殊人群应有的人文关怀,作为电影导演,我能做便是试图以光影的方式解读他们内心世界最隐秘的那一页。你是光,他们的世界便没有黑暗。我不敢说自己是光,但是,我愿意掏出火柴,并且划响属于自己的第一根。

 

 

澳纽网:关于片名《反光》有何特别的寓意?

萧萧:一部影片的名字将有可能决定它的生死,当然这一般指的是商业影片。幸好我们的短片无任何商业的考量,但并意味这个片名不重要。这部影片三易其名,作为编剧我权衡再三,最终觉得《反光》更符合这片影片的主题。好莱坞编剧之父罗伯特·麦基曾经说过,电影是生活的隐喻。《反光》剧中主角迈克通过一面镜子产生了幻觉,观众在精神疾病患者的视点看到了一个倾斜的世界,甚至有些扭曲的隐秘的私人空间。每个人都是一面镜子,我们所见,即我们所想。你眼中看到的世界是什么,你就是什么。幻想症患者活在隐秘角落,他们在背光的地方,看到的事物恰恰是最接近真实的,这是幻想症患者与正常人眼中的难以逾越的鸿沟。

澳纽网:这部电影的拍摄地点在哪里?为什么你认为哪里最合适?

萧萧:这个短片的选景几经周折,最终在一位朋友的推荐下确定奥克兰市西区的鸟岛。十几年前我曾经去那里游玩过,但是印象模糊了,当我和剧组筹备人员一行去勘景,故地重游时,站在黑沙滩边,极目四望,惊涛骇浪,着实震憾了,身后是悬崖峭壁,人迹罕至。鸟岛边的海滩有洞穴、怪石、绝壁、惊涛,地形地貌荒凉险峻,与男主角迈克幻觉时空末路穷途绝望之心境不谋而合。我当即拍板,拍摄主场景就在鸟岛。

 

 

澳纽网:这部影片你筹备了多长时间,您认为拍摄最难的是什么?

萧萧:刚才我说了,拍摄这部影片纯属意外,筹备时间很短。因为疫情原因国内的团队无法入境新西兰,只好在这里临时找合作伙伴,工作理念和方式均有所不同。加之演员全部是新西兰人,存在东西方文化差异等因素,比如对剧中人物的理解上,需要不断地与演员沟通,加上剧本不断在修改,增加了与演员沟通的难度。拍摄电影是靠天吃饭的行当,特别是我第一次在海边拍戏,不确定因素很多,海边的天气千变万化,潮汐时间难以琢磨。比如我们拍摄洞穴那段戏,男主角逃到洞穴中躲避追杀,这场戏原本计划要拍摄2个小时,但大海不答应,也没有你讨价还价的余地。为了赶在潮涨前拍完,剧组只能与大海赛跑。按新西兰的相关法律剧组人员每天只能工作10个小时,超时便要承担违法的风险,那天涨潮比预期要早,不一会工夫将洞穴完全淹没,剧组只好留下遗憾匆匆转场。倘若要等退潮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后,时间耗不起,只能作罢。拍摄期间,海边风云变化莫测,遇到几次下雨。黄昏有场吵架的戏,中途因为下雨不得不停止拍摄。之后的光线又不接戏,第二天这场戏不得不重拍。新西兰的紫外线非常强烈,即使拍摄时我们都准备了防晒装备,但最终逃不过皮肉之苦,剧组人员基本不同程度的晒伤了,而我的嘴唇开裂出血,鼻子严重晒伤脱皮,直到一周后才恢复。吃不了苦,做不了电影,所以,我是自讨苦吃。

澳纽网:这部电影的拍摄和表现方式上受哪位导演的影响?

萧萧:就我个人而言更喜欢以艺术的方式去表达的电影,因此,我执迷于电影的艺术性,而文艺类电影不仅是依靠导演的才华,更需要导演的情怀与执念,韩国著名导演金基德无疑属于此类。《反光》在奥克兰杀青的第三天,传闻韩国著名导演金基德因新冠并发症不幸遇难,后经官方得以证实,这让我震惊。金基德是我最喜欢的为数不多的亚洲电影导演。前些年他所有的电影我不止看过几遍,谈不起研究,就是多看了几遍而已,金基德的电影潜移默化中对我的电影创作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因此,我乐意以此片向金基德导演致敬。

澳纽网:你想通过这部电影给观众带来什么感受?

萧萧:电影是导演的艺术,导演在创作一部电影时,必然有自己个性的气质。金鸡电影奖获奖导演、本片监制邹亚林老师声称,《反光》是一部奇思妙想的影片,诚然这是邹导对我的勉励。同时,邹导这番话是针对影片中某些形式感有些另类,我比较谨慎使用另类这个词,因为突破任何标签去尝试电影中更多的可能,这是任何一个新导演的必经之路。《反光》呈现的幻觉世界是摇晃的、是扭曲的,是幻觉的虚空,也是真实的存在,某些场景有些诡异、惊悚,甚至有些不符逻辑,我试图以不合理性的场景去建构合理性的哲学命题。比方其实有一场戏,一群人戴着口罩站在海边排队,疫情期间去超市购物都要排队,特别是封城那段时间,每家超市门前大排长龙非常壮观,人与人之间保持2米的社交距离。如果这场戏安排在超市门前拍摄的话,它无疑是日常新闻,但是当我将它放在海边去拍则充满了戏剧性,电影的张力不言而喻,观众便会有了太多的想像空间。电影不是生活,只是生活折射,这场戏其实象征人与人之间的疏离,当他们像一尊石雕站在海边,面无表情,但是他们仰望着掠过天空的飞鸟,他们各自内心都怀揣着某种希望。大海是一面镜子,每个人也是一面镜子,观众在迈克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究竟哪位是真实的自己,留给观众自己去揣摩。《反光》不过是一部短片,在有限的时长里我尽可能去表达它的深度。以光影去写诗,以诗人多维度的视角给观众呈现不一样的人间烟火。

 

 

澳纽网:你的职业生涯对电影创作有何影响,这次电影创作有什么特别的体会。

萧萧:对于电影我是半路出家,混迹媒体行业二十余年,当我想实现自己的电影梦时,已是人到中年。从电视转行到电影,虽然仅一字之隔,我却用了将近十年的时间。按照年纪我是一个入行颇晚的导演,但是,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折腾,我认为任何时候都不晚。余生除了电影已无大志,只想在电影上寻求属于自己的光影表达方式,努力做一个用光影写诗的导演。有指责我的人,就会有欣赏我的人。金基德导演曾经接受媒体采访时谈到的电影如是说,相信自己,坚持自己,对于电影创作人来说这种执着与本真难能可贵。曾经有人问我,你为什么想转行做电影,我说因为我想在电影里再活一次。

 

 

导演简介

萧萧,70后,祖籍江西,生于湖南衡阳,诗人、编剧、导演、影视制作人,21岁出版处女诗集《爱情的口袋》,迄今已出版诗集《让万物穿过我》等4部,随笔集《镜中故人》《人在他乡》2部。纪录片《炎黄子孙》《创新广东》《非遗文化-广东篇》总导演,有诗歌、纪录片、电影在国内国际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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