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镇货郎老阿甘

　　在新西兰南岛蹦极跳的发祥地皇后城(Queenstown)东北二十公里处有一
个叫箭镇(Arrowtown)的小镇， 是到皇后城游览的中国人不能不去看的一个
地方。这倒不是这里的风景特别适合咱们中国人到此一游，而是那里有一个
上个世纪末在此处淘金的华人留下的一个小村落。从那里，可以看到早期中
国移民生活的艰辛和生命力的顽强。

　　中国村座落于箭镇的主要街道的尽头，一个叫樱桃谷的地方。我去的时
侯是二月初，正好是南半球的夏天。那里绿树成荫，鲜花盛开，虽然没有樱
桃，但有许多红彤彤的小野果点缀在绿树丛中。在一条蜿蜒小河和峭壁之间
有一块儿平地，那里座落着几座低矮的小房子，同周围的美景形成了鲜明的
对比，那就是那些淘金的老前辈住过的地方。这些房子用当地多产的石块随
便磊成，非常狭小。有些依峭壁而建，与其说是房子，倒不如说是一个洞穴，
仅容一人钻进去睡觉而已。只有一栋房子可称得上是真正的房子，据说是一
个商店并兼作聚会场所，不过房子也非常低矮，进门也要猫腰才不至于碰到
头。里面虽可直立，但房梁伸手可触。房子里面的样子很有中国味儿，特别
是那扇木门和硕大的木门闩，似乎非中国莫属。

　　看了这副模样，再听了华人矿工的悲惨故事，我的心里难免沉甸甸的。
就连同去的台湾大学来的一对快活夫妻的脸上也是阴阴的。

　　那时的华人地位更低下，欧州人有本国政府的洋枪洋炮作后盾，占有富
矿区。可怜的华人则单枪匹马苦干，只能靠在欧洲人采过的地方拣点残羹剩
饭。还要忍受背井离乡舍妻离子的煎熬，为的是有朝一日积攒下一些钱财，
衣锦还乡。有些运气好的，靠了异常艰苦的劳动，也可以小发一笔，但这还
要受到嫉妒的欧洲人的挑衅和驱赶，其艰难可想而知。许多华人还没等到发
财就由于疲劳、饥饿和疾病而客死异乡。现在位于皇后城西北部的一个偏僻
墓地里，还埋葬着一些没能北归的华工尸骨。在这些亡魂当中，有一个可怜
的名字叫做“阿甘”(Ah Gum)的货郎。

　　同住在箭镇樱桃谷的其他华人不同，阿甘不曾淘金，他靠的是种植蔬菜
和水果、贩卖物品度日。他常常挑着一副担子，在一些采金者的村落出没叫
卖。当时，皇后城附近的生活条件异常艰苦。特别是到了冬天，采矿工们得
忍受着疾饿等待从金斯顿(Kingston)驶来的补给船的到来。面对饿虎般的矿
工，押船的不得不用枪械来维持秩序。每人也只能分到半杯面粉，饥饿已久
的矿工就往往不等回去煮熟，就当场着湖水将面粉一饮而尽。这对极其弱势
的华工，情形就更加悲惨了。货郎阿甘的贡献之大就可想而知，无疑最受惠
于阿甘的是华人淘金者。住在樱桃谷的华人，常常期待着他的到来。因为阿
甘的到来，不仅带来了他们急需的食物蔬果和用品，还会带来其他地区的华
人的消息。有时阿甘还带来一些糖果，令小孩子们欢欣鼓舞，使他们苦涩的
童年添了一点蜜意。以至于到了本世纪七十年代，已经成为老人的当时吃过
阿甘赠与的糖果的小孩，还记得那友好、常常面带微笑的慷慨老阿甘。虽然
老阿甘没有亲友，他的尸骨也不能北还，但他的故事却因此而在异域留传后
世。